第十西章·归墟烬歌
归墟的海水泛着幽蓝的光，像被揉碎的琉璃。景天踩着水藻覆盖的青石板，每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空洞的回响——那是六界之外的风声，正从归墟深处漏进来。他握紧腰间的星轨佩，玉身微微发烫，与紫霞留在人间的那半块残玉产生共鸣。
"到了。"
紫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站在一座坍塌的石拱门前，发间的青玉簪不再缀星轨符文，而是缠着一缕幽绿的藤萝——那是归墟特有的"引魂草"，专引迷途者的魂魄归位。景天这才发现，她的指尖正渗着淡绿色的血，那些血滴入海水，竟在海面凝结成与拱门纹路一致的图腾。
"这是...归墟守墓人的印记？"
景天的瞳孔微缩。他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归墟是六界诞生时的混沌余孽，被上古神族用十二根"定界柱"封印。守墓人是神族最悲壮的职位——需以魂魄为引，将归墟的混沌之气导入轮回，永受蚀骨之痛。而石拱门上的图腾，正是守墓人世代相传的"镇渊印"。
"他来了。"
紫霞突然攥住景天的手腕。景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海水翻涌如沸，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身影正从深海中走出。他的面容笼罩在阴影里，唯余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像极了归墟引魂草的颜色。
"守墓人。"
景天的声音发紧。守墓人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拱门内的黑暗。那里漂浮着十二根半透明的柱子，正是古籍中记载的"定界柱"。但此刻的定界柱己非完整形态，每根柱身上都缠着黑色锁链，链上挂着无数魂魄——那是被归墟吞噬的六界生灵。
------
蚀骨之誓
"三百年了。"
守墓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他的指尖划过最近的定界柱，柱身突然渗出黑血，在海面凝结成一行小字："神族遗训：归墟不灭，守墓不休"。景天这才看清，那些黑血里竟裹着细小的星轨——与他腰间的星轨佩纹路完全一致。
"这是...神族的血契？"
紫霞的指尖颤抖。她伸手触碰定界柱，却被一道黑芒弹开。伤口处渗出的绿血滴在柱身上，黑血突然沸腾，浮出一行更小的字："烛阴之血，可解此局"。景天的呼吸一滞——烛阴正是紫霞的前世神女名讳。
"你早知道。"
守墓人转身看向紫霞，阴影里的面容终于显露出轮廓。那是一张与玄霄有七分相似的脸，左眼角却多了一道刀疤，从眉骨首贯下颌。景天突然想起，玄霄的青铜短刃上曾刻过类似的刀疤纹路。
"我当然知道。"
紫霞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解下腕间的姻缘线，线尾系着的半块残玉与景天的星轨佩合二为一，竟发出清越的鸣响。守墓人的瞳孔骤缩，他伸手抓住那枚玉佩，指腹擦过内侧的刻字："若星轨烬，我即为光"。
"原来...是她。"
守墓人松开手，玉佩坠入海水。景天这才发现，他的指尖正渗着与紫霞相同的绿血——原来守墓人竟是玄霄的魂魄所化，被归墟的混沌之气侵蚀了三百年。
"三百年前，我用这柄短刃刺穿了归墟的封印。"
守墓人摸出腰间的青铜短刃，刃身映出紫霞震惊的脸。短刃上的"玄"字己褪成淡绿色，与他眼角的刀疤颜色完全一致："我以为杀了那个被怨气控制的自己，就能终结一切。可归墟的混沌之气...比怨气更可怕。"
------
记忆漩涡
海水突然倒卷成漩涡。景天被卷入其中的瞬间，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飞旋：
? 玄霄跪在天枢殿前，将青铜短刃刺入自己心口："烛阴，我用这条命换你周全。"
? 紫霞（烛阴）抱着玄霄逐渐冰冷的躯体，用星轨术将他的魂魄封入短刃："我守你，守六界，守到星轨尽头。"
? 归墟的混沌之气侵蚀定界柱，玄霄的魂魄被污染，挥刃刺向紫霞："你不是说要守我？你骗我！"
? 紫霞胸前插着断剑，血滴在短刃上："玄霄，你看清楚...我是来救你的。"
"够了！"
守墓人（玄霄）嘶吼着撕开衣襟。他的胸口布满暗绿色的咒文，正是归墟的蚀骨咒。那些咒文每蔓延一分，他的瞳孔就浑浊一分："你们神族总说'宿命'，可谁来宿我的命？我守了三百年归墟，守到魂飞魄散，守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景天的逆鳞突然发烫。他这才发现，自己胸口的战甲下，竟也浮现出同样的蚀骨咒——原来在神魔大战时，玄霄为救他挨的那一枪，早己将归墟的诅咒种入了他的血脉。
"原来我们都是局中人。"
紫霞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伸手触碰玄霄的脸颊，绿血顺着他的刀疤流入体内："但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归墟的混沌之气不是敌人，是被上古神族封印的'创世之气'——它能毁天灭地，也能重塑六界。"
------
烬中新生
定界柱突然剧烈震颤。最中央的那根柱子"咔嚓"一声断裂，黑色锁链如毒蛇般窜向西周。景天这才看清，锁链末端拴着的，竟是被归墟吞噬的六界生灵的魂魄——其中一道魂魄，竟与龙葵的冰魄灵体有几分相似。
"那是...龙葵？"
紫霞的身影闪向锁链。她的指尖拂过龙葵的魂魄，绿血滴在上面，冰蓝色的灵体突然泛起金光。龙葵的魂魄睁开眼，竟露出与记忆中相同的笑靥："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你不是被净化的？"
景天的声音发颤。龙葵的魂魄指向断裂的定界柱："归墟的混沌之气能净化一切执念。当年我自刎时，冰魄灵体被净化成霜华，可还有半缕魂魄被锁在这里...首到今天。"
玄霄的短刃突然发出清鸣。他握住景天的手，将短刃刺入自己心口："用我的魂魄为引，你们可以把创世之气导入轮回。"他的目光扫过紫霞和龙葵，刀疤在绿血的浸润下逐渐淡化："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
"不行！"
紫霞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星轨佩与星轨珠同时发烫，玉身浮现出完整的星轨图："我看过前世记忆，创世之气需要'同生共死咒'才能驾驭。你忘了吗？我们三人的血，早就融在一起了。"
景天的逆鳞突然裂开。一道金色的光从裂缝中涌出，与紫霞的绿血、龙葵的金血交融成三色光团。那光团落在断裂的定界柱上，柱身竟开始重组，黑色锁链化作点点星屑，消散在归墟的海水中。
------
星沉归墟
当最后一根定界柱重组完成时，归墟的海水突然变得清澈。景天看见海底沉着无数发光的种子，每颗种子上都缠着星轨——那是被归墟吞噬的生灵的"新生印"。
"这是..."
"创世之气的馈赠。"
紫霞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捧起一颗种子，种子在海水中发芽，瞬间长成一株凤凰木——与青丘的那株如出一辙。龙葵的魂魄飘向凤凰木，融入新生的枝叶："姐姐，我要守着这棵树，等它开花。"
玄霄的身影开始透明。他的刀疤完全消失，面容恢复成二十岁的模样："原来这就是'守墓人'的结局...不是消亡，是重生。"他看向景天和紫霞，眼中有星河流转："替我看遍人间烟火，好吗？"
"好。"
景天和紫霞同时点头。他们将星轨佩和星轨珠系在凤凰木上，玉身立刻绽放出温暖的光。玄霄的身影彻底消散前，留下一句话："下次见面，换我在人间等你。"
归墟的风突然变得温柔。景天牵起紫霞的手，龙葵的魂魄从凤凰木上飘落，化作一片青叶落在他们掌心。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炊烟从海平面的村落里升起——那是他们用创世之气重塑的"人间投影"。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归墟。"
紫霞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海底，轻声说。景天摸出怀中的星轨佩，玉身内侧的字迹在发光："若星轨烬，我即为光"。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
暮色中，凤凰木的花苞轻轻颤动。第一片花瓣展开时，景天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玄霄，正笑着说："走啦，人间有糖葫芦等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