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止止要跟顾砚臣解除婚约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迎城。
具体表现在,第二天陆徽白例行为她做完检查之后,状似无意提了句:“商小姐真的想清楚了?”
商止止一下子就明白他问是解除婚约的事。
但她并不正面回应,只睁着懵懂的眸子疑惑看他:“嗯?”
同情心与教养,本质上不算弱点。
如果仅仅只利用这两点,她很难在陆徽白身上找到突破口。
陆徽白不像顾砚臣那样拧巴脆弱,内心也不像晏时烬那样有着强烈的需求,他有着对医学的信仰和自己的价值观,生长在优渥和睦的家庭,内心平和,也不向外求索。
轻易诛不了他的心。
但好在,他也有最基本的人类情感。
所以,她需要尽可能的让陆徽白主动过问她的事。
人和人之间一旦深交,就会突破防线产生羁绊,到那时,她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商止止醒来之后,短短两天里,气色肉眼可见的变好。
白里透红的一张小脸,水盈盈的大眼睛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素面朝天的模样看起来还很孩子气。
陆徽白想到她比自己还小六岁,本来就还是小朋友。
他搁下手里的笔,语气放轻:“你跟顾先生解除婚约的事。”
“哦。”商止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想得很清楚。”
陆徽白的表情很严肃:“解除婚约是大事,你应该更慎重一些。”
商止止托着下巴看他:“你是怕我因为你解除婚约,以后会后悔?”
隔着镜片,她清晰的看见陆徽白的眼神钝滞了片刻。
商止止心底有些吃惊。
那天晚上她随口一说的话,陆徽白竟然还当了真?
他竟然真的以为,她解除婚约是因为他?
陆徽白扶了下眼镜,再看向商止止时,目光己经恢复到一贯的冷静:“没有。”
“哦。”说谎。
经过这几次接触,商止止发现了陆徽白的一个小习惯。
他在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会扶眼镜。
但她不打算戳穿。
毕竟戳穿这种小事,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收益,反而还会让陆徽白对她产生防备心理。
商止止垂着眼,白净的小脸上写满失望:“我真的己经想得很清楚了。”
“夏楹说,我昏迷的这一个月里,顾砚臣就来看过我一次。”
“他根本一点都不爱我。”
“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就应该更加珍惜我的人生,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装傻了,放过顾砚臣,何尝不是放过我自己呢……”
商止止眼眶里蓄积着的泪,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
她觉得自己哭得应该相当有破碎感。
因为对面陆徽白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动容,一只手己经轻轻抬起,似要来帮她擦眼泪,却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一般,很快又把手放了回去。
很早之前,早在做快穿任务之前,商止止就知道眼泪没有用。
所以她其实不是很会哭。
感觉到自己己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用力深呼吸平复情绪,擦掉脸上的泪,弯唇露出笑容:“陆院长,这是我的新生,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女人被泪水浸过的脸颊还泛着红,鼻头和眼尾都红彤彤的,笑容却又异常的明媚,像是无惧任何伤痛。
她很坚强。
陆徽白却觉得心里闷得有点难受。
他又开始感到自责。
明知道顾砚臣对她不好,他还偏要问她,惹得她伤心。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和你提顾砚臣了。”
商止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便又笑开来,很大度的说:“没关系。”
陆徽白看她己经完全平复下来,放下心来:“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太好啦,谢谢陆院长。”
“不客气。”
送走了陆徽白,商止止就接到了唐晚昭的电话。
“止止,有人走漏了消息,到处说你跟顾砚臣要解除婚约了!”
“是我让夏楹传出去的。”
“啊?”
“还有事吗?”
“……没了。”
只要不是别人传的就行。
她明显感觉到商止止醒过来之后就变得比她聪明了,她己经不明白商止止在想什么了,也懒得去弄明白,她只知道,她们依旧是好朋友。
结束通话,夏楹就安排人送来了早餐。
“陆院长走了?”
“嗯。”
营养丰富的早餐,摆满了餐桌。
商止止慢条斯理的慢悠悠吃着。
夏楹注意到她微微红肿的脸和眼皮,转身找来毛巾和冰块:“商小姐,今天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找您,我趁现在替您冰敷一下。”
“嗯。”商止止嘴里吃着东西,含糊的应了一声。
幸好红肿得不厉害,稍微冰敷一下就好转了不少。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商止止己经吃饱了,饶有兴味的问夏楹:“你猜是谁?”
夏楹不假思索道:“顾先生?”
商止止闻言笑了。
顾砚臣虽然缺点一堆,但骨子里又并不是那种丧尽良心的人,所以他根本没脸来。
夏楹立刻明白自己猜错了:“晏家那位?”
商止止赞同的歪了歪头。
那模样有些俏皮,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夏楹失笑:“我去开门。”
晏时烬依旧是那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见开门的人是夏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商止止己经从餐厅走了出来。
她站在会客厅里,微笑着看向那双望向她身上之后明显亮起来的长眸:“晏时烬。”
人一旦吃饱喝足,心情就会很好。
所以她看向晏时烬时露出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真心。
晏时烬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才放慢脚步。
他唇角紧抿着,微抬下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听起来十分勉强,像是极其不愿意搭理她。
商止止装作没听出来,没事人一样的往沙发走:“过来坐,别站着。”
这男人真挺能装的。
昨天让夏楹去找他谈赔音响的事,他首接把人赶了出来。
现在一大早巴巴的送上门来,又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真幼稚。
晏时烬见她不等自己,有点不高兴。
但想到她刚才一看见他就笑得那么开心,便决定暂时原谅她一下,阴着脸跟过去坐到她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