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和疯妃李才人有过接触后，沈清瓷偶尔会去看她。李才人大多数时候都疯疯癫癫的，但偶尔清醒的片刻，沈清瓷能从她混乱的心声里捕捉到更多零碎的信息。比如瑞王和某些朝臣的私下往来，柳家在军中安插的人手等等。
这些信息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暂时还串不起来，但沈清瓷相信，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而秋月，果然没让她失望。每隔几天，她都会想办法来一趟，有时带点吃的，有时只是远远看一眼，用眼神传递些外面的消息。沈清瓷则通过她，了解到更多关于冯总管的事情。
冯总管，全名冯保，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掌管着内务府的部分职权，油水丰厚，为人贪婪狡诈，树敌不少，但仗着有皇帝撑腰，一首很嚣张。
这天，秋月又偷偷来了，脸色却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眶红红的。
【娘娘……冯总管发现我给您送东西了……他打了我一顿，还说……还说要把我调到浣衣局最苦的地方去……】
沈清瓷看着她手臂上的淤青，眉头不由得皱起：“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让您安分点，别想着耍花样，不然……不然有您好受的。”秋月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冯总管还说，要断了您的吃食，让您活活饿死……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沈清瓷的眼神冷了下来。冯保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你别怕。”沈清瓷安抚道，“他不敢真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宫里的老人，没犯错就调走，容易引人非议。”
【冯保虽然嚣张，但也怕留下把柄。他打秋月，不过是想给我施压……看来，我得主动出击了。】
秋月半信半疑，但看到沈清瓷坚定的眼神，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送走秋月后，沈清瓷便开始盘算怎么对付冯保。这家伙贪婪又胆小，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他的把柄，让他投鼠忌器。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下午，冯保竟然亲自来了冷宫。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锦缎太监服，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脸倨傲地站在院子里，像只斗胜了的公鸡。
“沈氏，出来接旨。”冯保尖着嗓子喊道，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纸。
沈清瓷心里冷笑。圣旨？她一个废后，哪来的圣旨？这冯保，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
她慢慢走出去，平静地看着他：“冯总管，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冯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然衣衫破旧，但气色比之前好了些，眼神也清亮，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毒妇倒是命硬，这样都没死……不过也好，活着才能让娘娘开心……】
他展开手里的纸，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后沈氏，德行有亏，不思悔改，着即日起，削减冷宫用度，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钦此。”
念完，他把纸一收，得意地看着沈清瓷：“废后，听到了吗？以后你的日子，可就更苦了。”
沈清瓷看着他，忽然笑了：“冯总管，这圣旨，是真的吗？”
冯保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敢质疑圣旨？”
【这废后怎么看出不对劲的？不可能……这圣旨是我仿造的，除了陛下的印是假的，其他都一模一样……】
沈清瓷心中了然，果然是假的。她不动声色地说：“陛下日理万机，想必不会特意为我这废后下一道这样的旨意。而且……”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冯保腰间的玉佩上，“冯总管这玉佩，倒是别致。”
冯保下意识地摸了摸玉佩，那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羊脂白玉，是他 retly 从一个犯官家里抄来的，还没来得及出手。
【这玉佩怎么了？难道她认识？】
“我记得，这玉佩是吏部侍郎王大人的心爱之物。”沈清瓷语气平淡，“前几日王大人因贪腐被抄家，所有家产都应充公，不知冯总管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冯保的脸色瞬间变了。吏部侍郎王大人确实是瑞王的人，前段时间被抄家，他趁机捞了不少好处，这玉佩就是其中之一。这事虽然不少人知道，但没人敢明着说出来。
【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会知道这玉佩是王大人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冯保色厉内荏地喊道，“这是陛下赏我的！”
“哦？陛下赏的？”沈清瓷挑眉，“那真是恭喜冯总管了。只是不知陛下何时赏的？在哪赏的？当时有谁在场？”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冯保哑口无言。他根本答不上来。
【糟了……这废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清瓷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心中冷笑。她早就从秋月的心声里知道了王大人抄家的事，又从冯保自己的心声里知道了他贪污受贿的勾当。这玉佩，不过是个引子。
“冯总管，”沈清瓷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假传圣旨，可是死罪。贪污充公之物，也是重罪。这两件事，随便哪一件，都够你掉脑袋的了。”
冯保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看着沈清瓷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到底知道多少？不行，不能被她抓住把柄……】
他强装镇定地说：“你……你别血口喷人！我看你是在冷宫里待疯了！”
“我是不是疯了，冯总管心里清楚。”沈清瓷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冯保犹豫了。他知道沈清瓷说的是实话。假传圣旨和贪污，哪一件捅出去，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办？妥协吗？可是这样岂不是被一个废后拿捏了？】
沈清瓷看出了他的犹豫，继续说道：“我也不难为你。以后冷宫的用度，恢复原样。另外，给我找个干净点的屋子，再派个宫女来伺候。”
这些要求，对冯保来说，并不算难。
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但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我一个废后，说的话，谁会信？”沈清瓷打断他，“冯总管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冯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人悻悻地走了。走之前，他还恶狠狠地瞪了那两个小太监一眼，把气撒在了他们身上。
沈清瓷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一回合，她赢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胜利，但却让她看到了希望。在这深宫之中，只要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哪怕是身处绝境，也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而冯保，从今往后，就是她在这冷宫里的第一个“眼线”了。虽然是被迫的，但也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