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理理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没去扶小胖,而是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冰锥,首刺那个孙师兄。
“心诚?意静?” 苏理理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哄笑,带着一种冰冷的、压抑着怒火的平静,“孙师兄,请教一下,‘心诚’的具体量化标准是什么?是每分钟默念‘灵气快来’一百次算诚心,还是两百次?‘意静’的脑波活动频率应该控制在多少赫兹?阿尔法波?西塔波?或者干脆是深度睡眠的德尔塔波?你发呆顿悟的时候,脑电波频谱图能调出来看看吗?”
孙师兄被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砸得他脑瓜子嗡嗡响的问题问懵了,张着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你…你…胡言乱语什么?!”
“还有‘机缘’!” 苏理理步步紧逼,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你说它是随机触发,不可控。那请问,它的触发概率是多少?是每天0.1%还是0.01%?它的期望收益是多少?投入枯坐三个月的时间成本,去博一个渺茫的‘顿悟’几率,这投资回报率算过吗?划算吗?这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整个传功坪瞬间安静了。所有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灰头土脸、却敢指着“资深”师兄鼻子发出灵魂质问的“废灵根”少女。那些“心诚则灵”、“静待机缘”的玄妙氛围,被她一串“量化标准”、“脑波频率”、“投资回报率”砸得粉碎!
孙师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苏理理,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你这异端!竟敢亵渎仙道真意!感悟天道,岂能用你那市侩庸俗的算计来衡量?!这是心境!是悟性!是…是…”
“是什么?” 苏理理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被荒谬现实点燃的熊熊火焰,“是无法量化、无法验证、无法重复,只能靠撞大运和自欺欺人维持的心理安慰剂吗?!坐在这里枯等‘机缘’,效率比得上用这时间去挖陷阱多抓几只钢牙兔吗?!至少后者能换到实实在在的贡献点!”
她猛地举起手中那块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石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学霸被民科论文逼疯了的愤怒和不甘,响彻整个传功坪:
“这!不!科!学!!!”
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修炼需要的是可控的变量!是清晰的路径!是可测量的结果!不是这些模棱两可、云山雾罩、全凭个人臆测的‘感悟’和‘机缘’!丹田在哪里?坐标多少?灵气入体的具体路径阻力系数是多少?最佳吸纳时辰的环境温度、湿度、光照强度阈值是多少?!这些基础数据都没有,就让人去‘意守’?去‘感悟’?这跟让瞎子摸象有什么区别?!效率呢?!证据呢?!数据呢?!”
她连珠炮般的质问,字字如刀,句句见血,将传功坪上那层温情脉脉的玄学面纱撕得粉碎!周围的弟子们全都听傻了,一个个张着嘴,眼神呆滞,仿佛第一次被人用榔头敲开了天灵盖,灌进去一堆冰冷坚硬的“数据”和“效率”。
孙师兄气得浑身发抖,脸憋成了猪肝色,指着苏理理:“反了!反了!你这个离经叛道的疯子!竟敢在此妖言惑众!扰乱同门清修!我…我要禀报执事,将你逐出山门!”
“清修?” 苏理理冷笑一声,指了指地上还在努力揉腿、一脸懵逼的小胖,又指了指周围那些昏昏欲睡、一脸茫然的弟子,“你看看他们!这叫清修?这叫集体慢性自杀!这叫在低效和绝望中消耗生命!”
她不再看气得快爆炸的孙师兄,弯腰一把将还在揉腿的小胖拽了起来:“赵铁柱!起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等那虚无缥缈的‘机缘’,不如跟我回去优化陷阱结构!至少那能立刻看到收益!效率!懂吗?效率!”
小胖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但看着苏理理那双燃烧着火焰、仿佛要将一切不合理都烧穿的眼睛,再看看周围那些或愤怒、或茫然、或鄙夷的目光,一股莫名的热血涌了上来。
“懂!苏道友!效率!咱搞效率去!” 小胖一瘸一拐,却挺首了腰板,大声应和道。
苏理理不再废话,拉着小胖,在几十道或惊愕、或愤怒、或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让她怒火中烧的“玄学”传功坪。
身后,死寂的广场上,只剩下孙师兄气急败坏的咆哮:“疯子!异端!你们等着!我要上报!上报!”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孙师兄的怒吼在回荡。小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苏…苏道友,咱…咱是不是闯祸了?那个孙师兄好像有点背景…”
苏理理脚步不停,眼神依旧冰冷锐利,胸中那股被荒谬现实点燃的怒火尚未平息,反而催生出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决心。
“祸?” 她冷笑一声,“我只是说了实话。一个追求效率和真理的‘异端’?很好!那就让他们看看,‘异端’是怎么用他们瞧不起的‘算计’和‘数据’,把他们的‘玄学’碾得粉碎的!”
她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块记录了“玄学修炼现场”的石片,又拿出另一块画满了杠杆、滑轮、钢牙兔门牙和简陋炼丹炉的石片。
“修炼效率低下,核心在于变量失控和数据缺失。” 她的手指划过传功坪的记录,“《引气诀》提供的‘操作手册’模糊不清,导致执行层面出现巨大偏差和无效努力,如自我催眠、枯坐等。要破局,必须建立我们自己的‘修炼数据库’!”
小胖看着那两块天书般的石片,咽了口唾沫:“怎…怎么建?”
“回归本质!控制变量!收集数据!” 苏理理眼中闪烁着疯狂科学家的光芒,“从今晚开始,戊字房就是我们的‘人体灵气动力学实验室’!”
1. 时间变量:分不同时辰,子、丑、寅…进行修炼尝试,记录体感。
2. 环境变量:尝试在不同位置,门口光亮处、墙角阴影处、不同温湿度,生火?泼水?下修炼。
3. 姿势变量:继续优化!尝试坐、卧、站、如果可能甚至倒立!
4. 意念引导策略:摒弃模糊的‘意守丹田’!尝试观想具体物理模型,如数据流、离心机分离五行灵气、甚至…杠杆撬动灵气?!
5. 核心: 记录每一次尝试的详细体感变化!任何细微的清凉感、温热感、麻痒感、气流感…都要详细记录发生时间、位置、强度,主观分级、持续时间!
她越说越快,语速如同连发的弩箭:“我们需要找到那个‘黄金修炼点’!那个能让我们这‘破铜烂铁’,五行伪灵根的‘灵气转化器’勉强达到1%效率的极限参数组合!我就不信,在足够多的数据和穷举法面前,撬不开这‘玄学’的黑箱!”
小胖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齿轮箱里。观想离心机?倒立修炼?记录麻痒感?这…这比抓兔子还离谱啊!
“苏…苏道友,” 小胖弱弱地问,“这…这能行吗?会不会…太疯狂了?”
“疯狂?” 苏理理握紧了手中的石片,感受着上面粗糙的刻痕,仿佛握着一把对抗整个荒谬世界的武器。她抬起头,望向戊字房破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在效率的祭坛上,疯狂,是唯一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