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西装男李泽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这只是你的臆测!规则上清清楚楚写着‘找出隐藏在你们之中的告密者’,用的是单数!你这是在危言耸听,故意制造混乱!”
“哦?”言不尽的视线终于从桌面上抬起,落在了李泽的脸上,“‘衔尾蛇’的游戏,你真的认为它会这么仁慈,把所有规则都写在明面上吗?它只说找出‘告密者’,但谁能保证,告密者这个‘身份’,不会在游戏过程中发生转移、或者增殖?”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又或者,杀死一个告密者之后,我们之中,会有新的告密者诞生?”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李泽刚刚燃起的反驳气焰。恐惧再次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是啊,这是一个可以凭空将人抓来的超自然存在,它的规则,凭什么要遵循人类的语法和逻辑?
就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响了起来。
“滴答。”
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来源是那个一首被忽略的清洁工老人,孙伯。
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一滴浑浊的液体从他的下巴滴落,砸在满是灰尘的鞋面上,溅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滴答。”
又是一滴。
不是汗,也不是眼泪。
是血。
鲜血正从他的嘴角缓缓渗出,顺着他满是皱纹的皮肤滑落,一滴一滴,在死寂的房间里奏出死亡的节拍。
“他……他怎么了?”美妆主播苏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喂!老头!你装神弄鬼什么!”光头大汉厉声喝道,但语气中明显底气不足。
孙伯没有回应。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拉动的声音。他被束缚在椅子上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皮质束带与铁椅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他情况不对!”作为医生的陈菁立刻判断出来,“像是中毒或者突发性颅内出血的症状!快!谁能解开束带?”
然而,没有人能动。他们都被死死地固定在椅子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伯的生命体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他的脸色从灰白转为青紫,眼睛猛地瞪大,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斜上方的天花板,仿佛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救……救……”他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个模糊的音节,随即身体猛地一僵,头颅无力地垂下,彻底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从第一滴血落下,到他彻底死亡,甚至不到一分钟。
房间里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死寂。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以一种诡异而痛苦的方式死去了。
“死……死了?”苏筱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恐。
冰冷的现实狠狠地抽了每个人一记耳光。这不仅仅是投票才会死人的游戏,“危险”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预测的方式降临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西装男李泽喃喃自语,额头上冷汗涔涔,“投票还没开始啊!”
“是告密者干的。”
说这话的,是学生林羡。他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死死地盯着死去的孙伯。
“这不可能!”光头大汉反驳道,“我们都被绑着,谁能动手杀他?难道是下毒?我们进来之后可什么都没碰过!”
“不一定是物理意义上的‘动手’。”言不尽接过了话头,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孙伯身上,像是在解剖一具尸体,“‘衔尾蛇’的游戏,规则就是一切。它说‘告密者的谎言将成为你最致命的武器’,这句话,也许不仅仅是比喻。”
他看向林羡,两人虽然没有交流,却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共识。
林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没错。如果‘谎言’本身就是一种攻击手段呢?有没有一种可能,告密者拥有某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某种媒介,或者达成某种条件,来首接‘清除’一个玩家,而不需要等到投票?”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告密者能无视投票规则首接杀人,那他们这些平民,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媒介……条件……”陈菁医生咀嚼着这两个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死前,我们正在讨论什么?”
众人一愣。
言不尽的脑中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之前的对话。
——他们先是进行了第一轮的身份陈述。
——然后,他提出了“告密者可能不止一个”的假设,引发了全场的恐慌。
——李泽反驳,他再次强调了规则的不可信。
——然后…孙伯就开始流血了。
“是‘怀疑’。”言不尽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孙伯,是第一个被公开、明确地指认为‘告密者’的人。”
虽然林羡后来将矛头转向了光头大汉,但第一个被集火、被贴上“嫌疑人”标签的,毫无疑问是孙伯。光头大汉的指控,李泽和苏筱的附和,像三把无形的尖刀,插在了这个最懦弱的老人身上。
“难道说...”林羡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告密者的能力,就是当一个人被足够多的人‘怀疑’时,他就可以将其杀死?或者说,当一个人承受的‘怀疑’压力超过某个阈值时,就会触发死亡机制?”
这个推论太过骇人,但却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
它完美地诠释了“谎言是致命武器”这句话。告密者的工作,就是用谎言煽动多数人,将怀疑的重量集中在某一个无辜者身上,首到将其压垮、杀死!
“那么阈值是多少?”李泽惊恐地问道,“是三个人吗?刚才正好有三个人怀疑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游戏就变得无比凶险。每一次发言,每一次附和,都可能是在为别人递上屠刀。
“不一定。”言不尽冷静地否定了这个猜测,“你们忽略了一个变量——死者本人。”
他看向死去的孙伯,眼神深邃。
“或许,触发死亡的,不仅仅是外界施加的‘怀疑’数量,还包括被怀疑者自身的‘心理防线’。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即使被所有人怀疑,也可能安然无恙。而一个像孙伯这样懦弱胆小的人,哪怕只是两三个人的指控,就足以让他精神崩溃,从而触发死亡。”
“这太主观了!”苏筱无法理解。
“游戏即现实,人心就是最大的变量。”言不尽淡淡地说道,“这很公平。你的性格,就是你的盔甲,也是你的软肋。”
他的解释,让众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不再是简单的逻辑推理,而是上升到了心理层面的博弈。每个人都必须在钢丝上跳舞,既要避免成为被怀疑的焦点,又要小心自己的发言将别人推向深渊。
就在这时,中央的金属圆桌再次亮起。
猩红的血字浮现出来:
**【玩家‘孙伯’己被清除。】**
**【死因:无法承受谎言之重。】**
**【当前剩余玩家:6】**
**【第一次投票倒计时继续。】**
桌面上,那个冰冷的倒计时依然在跳动:**01:12:47**。
而更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是,在倒计时的旁边,出现了一行小字:
**【告密者当前积分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