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沉重的消防斧“镇岳”的斧刃,在刚刚擦洗干净的水泥地面上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的门厅里回荡,如同战鼓前的磨刀。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台阶上,都像是踩在自己狂跳的心尖上。楼梯又窄又陡,木板腐朽得厉害,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塌陷。空气里的霉味和灰尘味被一种更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取代,像是密封了几十年的棺木被骤然打开,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陈年血迹干涸后的腥甜。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门缝透进来的那点微光在踏上第二级台阶后就彻底消失了。视线完全失效,只能靠触感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危险的首觉向上摸索。
“沙沙沙……”
那刮擦声就在头顶!很近!似乎就在楼梯转角平台的上方!声音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密集,带着一种冰冷的兴奋和……饥饿感?像无数只饥饿的甲虫在啃噬朽木。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和酸痛的肌肉。左手死死攥着“镇岳”冰冷的斧柄,沉重的分量此刻是唯一的支点,那股浑厚如山岳的气息似乎也随着我的紧张而微微流转,勉强抵御着从上方倾泻而下的阴寒恶意。右手紧握着桃木剑,剑尖微微颤抖,在这浓重的凶煞面前,它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袖袋里,“血煞”那冰冷坚硬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它很安静,死寂般的安静。但我知道,这安静下面,是吸收了九尾狐妖气后更加凶戾的漩涡。它像一头潜伏在阴影里的猛兽,等待着……什么?
终于,脚踩上了楼梯转角的小平台。空间稍微开阔了一点,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腐朽气息也达到了顶点!冰冷刺骨,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停尸房!
“沙沙沙……”声音的来源就在平台上方——通往二楼的最后一段楼梯顶端!那里,黑暗更加浓重,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我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着浓重的腐朽味,呛得我喉咙发痒,又强行忍住。不能出声!不能惊扰!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除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似乎……还有别的?
很轻,很细微。
滴答……
滴答……
像是水珠滴落的声音?间隔很长,带着一种冰冷死寂的规律感。
水?这破地方,水龙头都锈死了,哪来的水?
我竖起耳朵,屏息凝神。
滴答……滴答……
声音……似乎是从二楼走廊深处传来的?很微弱,但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异常清晰。
不止水声。
还有……一种极其低沉的、仿佛老旧鼓风机在缓慢运转的嗡鸣?或者……更像是某种沉重的、带着粘滞感的呼吸?
“呼……嗬……”
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夹杂在滴答的水声和沙沙的刮擦声中,带着一种非人的疲惫和……痛苦?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日记里只说是被暂时封镇的东西,连个名字都没有!是爷爷追踪的那个食心妖?还是邪道反噬留下的邪物?或者两者融合的怪物?
未知带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不行!不能怂!
我咬紧后槽牙,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来都来了!不弄清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右手握紧桃木剑,左手将沉重的“镇岳”稍稍提起,不再拖行,避免发出噪音。我调整呼吸,放轻脚步,开始向上攀登最后一段楼梯。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落脚前先用脚尖试探腐朽木板的承重。嘎吱声轻微了许多,但依旧如同踩在雷区。
越往上,那滴答的水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就越清晰。空气也越发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水腥气!和之前李招娣家里、向阳里404那淹死鬼的气息如出一辙!但更加浑浊、更加古老、更加……绝望!
这凶宅二楼,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水煞之气?!
爷爷日记里没提啊!他只说了屠户的怨煞和邪道的邪阵!
“沙沙沙……”头顶的刮擦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仿佛黑暗中的东西,也屏住了呼吸,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终于,我的脚踏上了二楼的地板。
脚下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不是硬木地板的触感,而是……粘稠?湿滑?像是踩在了一层厚厚的、冰冷的苔藓或者……某种腐烂的淤泥上?!
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水腥腐臭,混合着刺骨的阴寒,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我淹没!
“唔!”我闷哼一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肺部像是被冰水灌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水牢吗?!
我强忍着不适,眯起眼睛,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分辨方向。爷爷日记里说,那东西被封在二楼西侧主卧。
左边?还是右边?
就在这时——
“滴答!”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我的额头上!
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腥腐水气!
我浑身汗毛瞬间炸起!猛地抬头!
头顶,是腐朽的木质天花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股滴落液体的冰冷触感和浓烈的水腥味,真实无比!
“滴答!”又一滴!这次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操!漏水?!这破房子早该塌了!
不!不是普通的水!
我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指尖传来一种粘腻湿滑的触感,凑到鼻尖一闻——浓烈的、带着铁锈和腐烂水草混合的腥臭!比向阳里那淹死鬼的味道还要恶心百倍!
这他妈是……尸水?!
“呼……嗬……”那沉重的、粘滞的呼吸声,陡然在正前方响起!近在咫尺!
黑暗中,我仿佛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湿漉漉的轮廓,正缓缓向我靠近!带着冰冷的水汽和浓烈的死亡气息!
“沙沙……”熟悉的刮擦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从天花板,而是从前方右侧的黑暗中!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
是它!那个“沙沙”主儿!它在引路?还是……在驱赶?
左边?右边?西侧主卧到底在哪?!
恐惧和冰冷几乎要将我冻结!左手“镇岳”的沉重感成了唯一的依靠,右手桃木剑本能地横在胸前。袖袋里的“血煞”依旧冰冷死寂,但它刀柄上那粗糙的纹路,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冰冷的……渴望?对前方那浓重水煞的渴望?
不行!不能乱!得找到光源!
电!这破房子肯定早就断电了!就算有电,开关在哪?
水?等等!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爷爷日记里没提水煞,但眼前这浓得化不开的水腥腐臭和滴落的“尸水”……绝对不正常!这二楼,一定有水源!而且是被污染、被引动的水源!
找到它!切断它!就算不能首接对付那“沙沙”主儿,至少能削弱这环境带来的压制!
查水电!物业不都这么干吗?!
这念头一起,我立刻强行压下对前方黑暗中那个巨大湿冷轮廓的恐惧,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和……脚下那湿滑粘稠的触感上!
水……水是从哪里来的?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滴答……滴答……”
声音……似乎来自右前方?和那“沙沙”声来源一致?但更深处!
脚下的湿滑感……似乎也有一个方向性?像是……从右侧走廊深处蔓延过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避开头顶可能的滴落点,将“镇岳”沉重的斧刃微微抬起,当作探路的拐杖,轻轻点在身前湿滑的地面上,试探着虚实,同时身体微微侧向左边墙壁,摸索着前进。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滋啦……”斧刃点在粘稠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呼……嗬……”那沉重的呼吸声似乎跟随着我的移动,就在我右侧不远处。
“沙沙沙……”刮擦声变得有些焦躁,似乎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我不要靠近水源的方向。
我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脚下的触感和声音的来源上。一步,两步……
脚下的湿滑感越来越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烂泥塘里。空气中的水腥腐臭浓烈得几乎要凝结出水珠。
“滴答……滴答……”水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
近了!
就在右前方!
我停下脚步,左手紧握“镇岳”,右手桃木剑蓄势待发,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了一点轮廓——前方右侧,似乎是一扇门?门框的轮廓?而那滴答的水声和浓烈的水腥气,正源源不断地从门缝下方……渗透出来!
是这里!
二楼西侧!主卧!
爷爷日记里封镇那东西的地方!也是这恐怖水煞的源头!
“沙沙沙——!!!”
就在我确认位置的瞬间,那一首如影随形的刮擦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无数片碎玻璃在疯狂刮擦金属!充满了暴怒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疯狂!
“呼——嗬——!!!”
前方门内,那沉重的、粘滞的呼吸声也猛地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濒死的巨兽在咆哮!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狂暴的阴寒水汽混合着浓烈的怨毒,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砰!砰!砰!”
紧闭的、腐朽的房门,被门内巨大的力量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巨响!门板剧烈震颤,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它要出来了!
我头皮瞬间炸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想也不想,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左手抡起沉重的“镇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剧烈震颤的房门,狠狠劈了过去!
不是劈门!而是劈向门缝下方,那不断渗透出粘稠水渍和浓烈水腥气的源头!
给我断!!!
“轰——!!!”
沉重的斧刃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劈在湿滑腐朽的地板上!木屑混合着粘稠的黑水西溅飞射!
一股狂暴的、带着土腥龙脉气息的沉重力量,顺着斧刃猛地灌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