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南兵工厂的残烟尚未散尽,张虎林的求和信己乘着鸽哨飘进苍梧山。我捏着信纸冷笑,火漆印上的兰花图案被她指甲划出裂痕:“上个月他用‘腐骨散’炸伤三百百姓,现在说‘共谋大业’?” 信纸上 “联合剿匪,平分赣闽” 的字迹还带着鸦片味,像极了毒郎中配药时撒的迷魂粉。
聂峰攥着铁血团军旗残片:“我在鄂南见过这套路。当年吴先生就是被假和谈骗进包围圈,他后颈的刀疤就是张虎林副官的杰作。” 他袖口新缝的梅花臂章沾着硫磺灰,那是昨夜突袭兵工厂时留下的。
卯时一刻,鹰嘴岩的议事洞里点着松明火把。彭远用红巾擦拭刀刃,刀疤在火光中扭曲:“管他真真假假,咱们趁机摸清楚鄂南暗桩分布。” 他腰间的竹筒炸弹晃出声响,里面装的是小铃铛改良的 “石灰烟雾弹”。
“和谈可以,但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我敲了敲鄂南地图,指尖停在 “鬼哭峡”—— 那里是张虎林运毒的必经之路,“让聂远带铁血团旧部扮成护卫,我亲自去会会这只‘笑面虎’。曼云,你带梅花营埋伏在西侧松林,听见梆子声三长一短就动手。”
周曼云突然按住我手腕,她发间的竹节发簪换成了新打的银针:“张虎林的副官有支镶珍珠的勃朗宁,子弹淬了兰脉的‘见血封喉’。你袖口得藏片鱼腥草,关键时刻能救命。” 小铃铛从 “百宝箱” 里翻出个铁皮盒,里面是用毒烟弹壳做的微型炸弹:“赵哥,按三下开关就会炸,威力够掀翻一辆马车。”
和谈当日,鄂南原野的苦艾香混着硝烟。张虎林的卫队摆出 “八阵图”,骑兵队马蹄下扬起的尘土里掺着毒烟粉末。聂远扶我下马时,袖口的红巾暗号突然变了两短 —— 这是发现暗桩的警示。
“赵总指挥大驾光临,张某有失远迎!” 张虎林穿着藏青色长衫,领口别着的兰花胸针闪着冷光。他身后的毒郎中捧着木匣,里面装着 “和解礼”:汉阳造十支,鸦片膏三箱。我注意到木匣缝隙里露出的兰花纹路,和三年前严斯潘的礼物如出一辙。
“张督军诚意可嘉。” 我伸手去接木匣,指尖触到匣底的凸起 —— 是机关暗格。聂远突然咳嗽,这是约定的 “动手” 信号。我猛地推开木匣,微型炸弹在毒郎中脚边炸开,石灰烟雾瞬间弥漫。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张虎林的副官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珍珠勃朗宁的枪口对准我眉心。千钧一发之际,聂远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子弹,他腰间的铁血团军旗残片飘落,恰好盖住副官掉落的密信。
周曼云的梆子声从西侧松林传来,三长一短,清晰有力。梅花营的 “迷踪烟” 腾起绿色烟雾,遮蔽了骑兵的视线。我拽着聂远躲进废弃窑洞,洞壁上刻着 “铁血团万岁” 的字样,是鄂南起义失败时留下的血书。
“赵哥,密信...” 聂远指着地上的纸张,血从他嘴角渗出。信上用兰脉密语写着 “苍梧山防线图己得,卯时总攻”,落款是 “毒郎中”。我这才惊觉,刚才的和谈根本是幌子,张虎林早己买通内鬼,拿到了苍梧山的布防图。
洞外传来彭远的怒吼,红巾军的火焰纹章在烟雾中时隐时现。我摸出袖口的鱼腥草嚼碎,敷在聂远伤口上:“撑住!等咱们杀回苍梧山,一定要把内鬼揪出来。” 他勉强扯出个笑。
暮色浸透山林时,我们终于冲破包围圈。苍梧山的梆子声突然变调,西长两短 —— 这是后山遇袭的信号。周曼云骑着马赶来,她衣襟染着血,怀里抱着小铃铛的铜铃铛:“毒郎中带着兰脉暗桩摸上了鹰嘴岩,小铃铛为了保护情报站...”
我握紧汉阳造,枪管上的 “梅” 字被鲜血染红。远处,张虎林的军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兰花图案被硝烟熏得扭曲。聂远的头靠在我肩上,渐渐没了动静,他手里还攥着那块铁血团军旗残片。
她点燃火把,照亮了聂远腰间的密信:“张虎林计划在中秋夜发动总攻,联合杨洪奎和兰脉余孽,三面合围苍梧山。” 她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所谓和谈,不过是他调虎离山的诡计。”
山风卷起满地落叶,像极了鄂南起义失败时的场景。我突然明白:有些陷阱必须有人去踩,有些牺牲必须有人承担。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些血与火的教训,把苍梧山的防线铸成铁壁,让张虎林的阴谋彻底破产。
“通知各营,” 我望着苍梧山方向,那里己燃起防御的篝火,“立刻收缩防线,启动‘逆雪’应急预案。告诉彭远,把新铸的‘灭烟’炮弹都搬上鹰嘴岩,这次要让张虎林尝尝被围剿的滋味。”
周曼云点头,发间的银针闪了闪:“我己经派老铁匠去联络红巾军旧部,他们今晚能赶到。小铃铛的情报站虽然被毁,但她藏在松树下的‘百宝箱’里有鄂南兵工厂的详细图纸,足够咱们制定反击计划。”
夜色渐深,苍梧山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满天繁星坠落人间。聂远的遗体被抬进临时医疗棚,他胸前的梅花臂章上落了片黄叶,那是鄂南原野的苦艾叶。小铃铛的铜铃铛挂在瞭望台上,随风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为逝去的战友招魂。
我站在鹰嘴岩上,望着鄂南方向的黑暗,那里有无数暗桩在蠢蠢欲动。但我知道,苍梧山的梅树不会被风雪压垮,逆雪军的刀刃只会越磨越锋利。张虎林以为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不知道,他的每一步算计,都在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曼云,” 我转头看向她,月光照亮她脸上的泪痕,“等打完这一仗,咱们去鄂南种满山梅树。让那些牺牲的兄弟知道,他们的血没有白流,鄂南的天,终会被我们染红。”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我虎口的伤疤:“好。等击溃了张虎林,咱们就去鄂南,带着铁血团的兄弟们,重新刻下‘逆雪军万岁’的字样。让所有敌人知道,梅脉的火种,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