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
守卫的脚步声和低沉的交谈声就在门外,越来越近!
那扇看似薄弱的木门,此刻就像一张催命符!
要命了!
刚找到点希望就要被包饺子?!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
来不及多想!
苏茉猛地将手中那本薄薄的、记录着无关痛痒流水账的假账册塞回暗格!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甚至顾不上看暗格是否完全合拢,也顾不上那被她碰歪了一角的沉重玉山摆件,手脚并用地从巨大的紫檀木桌底下爬了出来!
桌下的空间让她动作受限,爬得极其狼狈。
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距离她最近的一排博古架!
架子很高,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玉器、瓷器、铜器,在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
苏茉想也没想,矮身就往架子最底层的空隙里钻!
那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卷轴和破旧的木匣,是她此刻唯一能找到的、勉强能藏身的角落!
她刚把身体蜷缩进去,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卷轴挡住自己,就听到“吱呀——”一声刺耳的轻响!
门!被推开了!
一道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瞬间刺破了书房的黑暗,驱散了角落的阴影!
苏茉的心跳骤然停止!
她死死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只能透过卷轴堆叠的缝隙,死死盯着门口的光影!
一个穿着半旧皮甲、腰间挎着刀、身形粗壮的守卫举着油灯,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警惕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油灯昏黄的光线在他粗犷的脸上跳跃。
“妈的,什么动静?”守卫粗声粗气地嘟囔着,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书房内扫视。
油灯的光晕扫过空旷的地面,掠过巨大的紫檀书桌,扫过一排排沉默的博古架…
苏茉感觉那灯光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下一秒就要落在自己藏身的角落!
她紧紧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连一丝颤抖都不敢有。
守卫的目光在书房里逡巡了几圈,重点在窗户和书桌附近停留。
他看到了书桌上那被苏茉慌乱中碰歪了一角的沉重玉山摆件。
“嗯?”守卫的眉头拧了起来,大步走到书桌前,疑惑地看着那明显偏离了原来位置的玉山。“奇了怪了…我记得老张头擦桌子的时候,这东西是摆正的啊?风吹的?这也没风啊…”
他伸出手,试图将那玉山摆件扶正。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温润玉石的一刹那——
“老刘!磨蹭什么呢!”另一个守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催促,“老大快回来了!赶紧巡完这圈去前门守着!别他妈出岔子!”
被叫做老刘的守卫动作一顿,似乎被同伴的催促分了神。
他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那歪掉的玉山,最终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弃了扶正的打算。
“知道了!催命啊!”老刘粗声应了一句,举着油灯,又随意地扫了一眼书架方向。
油灯昏黄的光晕,掠过苏茉藏身的博古架底层!
那堆卷轴的边缘,被清晰地照亮!
苏茉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跳动!
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守卫那双带着疑惑的眼睛,正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
完了!被发现了!
死定了!赵阎王回来非把我剁了喂狗不可!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绝望地等待着那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和随之而来的抓捕!
然而,预想中的怒吼并没有响起。
守卫老刘的目光似乎只是在卷轴堆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堆东西常年堆积在角落,落满灰尘,毫不起眼。
他显然没兴趣去翻动那些“破烂”。
加上同伴的催促,他很快失去了耐心。
“妈的,肯定是耗子!这破地方,耗子比猫都大!”老刘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似乎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不再停留,举着油灯转身,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走走走!晦气!”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昏黄的光线被隔绝在外,书房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首到门外守卫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彻底远去,消失在宅院深处,苏茉僵硬的身体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在冰冷的地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她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
活…活下来了…
耗子?!对!我就是那只大耗子!谢谢你啊大哥!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浑身发软,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瘫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霉味的空气,感觉像刚从鬼门关爬了一圈回来。
不行!不能久留!赵德彪随时可能回来!刚才那守卫提到“老大快回来了”!
巨大的危机感再次袭来,压过了虚脱。
苏茉强迫自己撑起发软的身体。
她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尘,手脚并用地爬到那张巨大的紫檀书桌前。
暗格!真正的证据!
她再次摸索到桌下那个不起眼的凸起,用力一按!
“咔哒。”
轻响过后,那块活动的木板再次滑开。
暗格深处,那只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玉石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苏茉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玉石匣子捧了出来。
入手微凉,沉甸甸的,触感温润,但表面确实覆盖着一层薄灰,毫不起眼,难怪守卫都懒得看。
她屏住呼吸,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着这个匣子。
没有锁扣,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这要怎么打开?
暗格?难道机关也在匣子上?
苏茉的手指在匣子表面细细,感受着每一寸纹理。
她的指尖滑过匣子底部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凹点时,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她心中一动,用力向那个凹点按去!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玉石匣子的顶盖,如同精巧的鲁班锁一般,无声地、平滑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细缝!
苏茉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掀开了匣盖!
匣内没有耀眼的珠宝,只有一本薄薄的、装订简陋的册子!
册子的纸张泛黄,边缘有些磨损,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苏茉深吸一口气,用几乎冻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册子的第一页。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那不是普通的流水账!
上面用极其简略却清晰的符号和数字,记录着一笔笔巨额银钱的流向!
时间、地点、经手人代号、数额!
其中频繁出现的几个特殊符号,苏茉虽然不认识,但结合秋云嬷嬷之前的信息,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代表着王崇山、李有财!甚至还有指向靖王府的暗记!
其中一页的末尾,赫然用朱砂潦草地写着一个名字和数字——赵德彪,叁万两!
找到了!就是它!
这就是能要赵德彪命、也能牵连出王崇山、李有财,甚至首指靖王的铁证!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
苏茉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那本薄薄的册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自己活命的希望!
有了这个!碎肉机总不能再片我了吧?!
快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茉将册子贴身藏好,塞进最里层衣服的口袋里,用力按了按,确认万无一失。
她不敢再耽搁一秒,手脚麻利地将玉石匣子恢复原状塞回暗格,按下机关将暗格木板合拢,又将那沉重的玉山摆件小心地挪回原位,尽量消除自己来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像一道轻烟,再次溜到那扇虚掩的后窗边。
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侧耳倾听。
后院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机会!
苏茉不再犹豫,动作轻捷地翻出窗户,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她硬生生稳住。
她猫着腰,如同受惊的狸猫,凭借着来时的记忆和对黑暗的适应,朝着院墙边那棵高大的老槐树飞快地摸去!
只要翻过那道墙!只要逃出这个院子!她就成功了!
她跑到老槐树下,正准备往上攀爬——
“汪汪汪!!!”
突然,一阵凶狠嘹亮的犬吠声,如同炸雷般,毫无征兆地从宅院前门的方向猛地响起!
紧接着,是守卫粗犷的呵斥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站住!”
“有贼!抓贼啊!”
苏茉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冰凉!
被发现了?!
不可能!我明明很小心了!难道是…狗?!
她猛地抬头,绝望地看到,宅院前门方向,几支火把正被迅速点燃,昏黄跳跃的火光瞬间撕破了黑暗,将人影和一条狂吠的黑色大犬的轮廓映照在墙壁上!
嘈杂的人声和犬吠正快速朝着后院的方向逼近!
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她身后,那间书房的方向,也响起了守卫惊疑不定的喊声:“后院!动静在后院!快!别让贼跑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火光和人声犬吠如同天罗地网,瞬间将她包围!
苏茉站在高大的槐树下,望着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的院墙,又看看前后包抄而来的火光和人影,脸色惨白如纸。
怀里的那本账册,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滚烫的烙铁。
她,被堵死在了这个藏匿着致命秘密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