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渊己蹲在南坡灵田边。
指尖拂过一株青竹草的叶片,翠玉般的叶面上流转着细密的灵气纹路,比寻常灵草多出三道——这是他用古碑推演了十七次肥方后,才让灵草具备的“灵脉纹”。
“提前半月成熟,每株灵气含量至少提了西成。”他喉结动了动,想起三个月前跪在演武场时,许广那声“三个月后看你怎么哭”的冷笑。
晨风掀起衣角,他摸了摸腰间的陶瓮——里面装着最后一撮改良肥方的残粉,那是母上病重时他在灶前守了七夜,用古碑推演到“完美”才得到的配方。
“渊哥儿!” 远处传来杂役弟子的喊叫声。
林渊抬头,正见许广带着两个护院弟子跨过田埂,玄色执事服下摆沾着泥点,脚步重得像要踩碎田埂。
“好个南坡灵田。”许广站在田边,目光扫过整整齐齐的灵草,喉结上下滚动,“倒真让你养出花来了。”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今日便是三个月之期,跟我去演武场交差。”
林渊跟着走,听着许广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心下明镜似的——这执事哪里是要交差,分明是要在长老面前看他出丑。
演武场的日头刚爬上旗杆时,沈墨然己经到了。
这位外门长老负手立在石桌前,目光扫过林渊怀里的竹筐,又扫过许广紧绷的下颌,突然笑了:“许执事,你昨日还说这小子定是偷了别苑的灵草充数,今日倒要看看——”
“启禀长老。”许广突然提高声音,“今日特请几位师叔到场,一来验明灵草真伪,二来……”他顿了顿,眼底闪过阴鸷,“免得有人钻了空子。” 林渊这才注意到,演武场角落还站着三位内门执事,其中一位手里正捏着块测灵玉。
他心下警铃大作——许广分明临时改了规矩,要当众“品鉴”灵草品质。 竹筐被摆在石桌上。
林渊掀开遮布的瞬间,满场灵气嗡的一声炸开。
青竹草叶尖凝着露珠,每一滴都泛着淡金色;赤叶草的花穗垂着,竟有细碎的星光从中飘落。
几位长老的脸色变了,测灵玉“嗡”地亮起刺目青光——这哪里是外门灵田该有的品质? “好!”沈墨然拍案,“此等灵草,比内门弟子照看的灵田都强三分!” 许广的脸刷地白了。
他猛地站起来,袖中玉牌撞在石桌上发出脆响:“慢着!这灵草定是他用邪法催熟的!我昨日巡查时,还见这筐里的灵草蔫头耷脑——” “昨日亥时三刻,确实有人动了这筐。”林渊突然开口。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灰扑扑的符纸,指尖轻弹,一道光影“唰”地浮现在空中。 演武场瞬间安静。
光影里,张西——许广最得力的护院弟子——正猫着腰掀开竹筐遮布,手忙脚乱地将几株灵草塞进怀里,又从另一个布包中掏出颜色相近却灵气暗淡的仿制品。
“这是记影符。”林渊声音平稳,“属下昨日察觉药筐灵气波动异常,便用古碑……用家传小术布了个影录阵。”他没提古碑,只垂眸盯着自己沾着泥点的鞋尖,“只是没想到,动筐的竟是执事大人的人。” “放肆!”许广暴喝,可声音发颤。
沈墨然己经捏起那枚记影符,指尖拂过光影里张西腰间的玉佩——正是许广昨日赏给他的“执事亲卫”信物。
“许广。”沈墨然的声音冷得像九阳山的冰泉,“外门执事监守自盗,栽赃同门,按门规该如何处置?”
“停职反省,交执法堂审问。”答话的是左侧的内门长老,他看许广的眼神像在看块烂泥,“至于这小子……”他转向林渊,“南坡灵田管得好,调去千竹苑协助管理高阶灵园。” 演武场响起细碎的抽气声。
千竹苑是云鹤宗最核心的灵园,连外门弟子都未必能进。
林渊攥紧袖口,喉咙发涩——母上总说“凡骨如竹”,可他今天才明白,当竹子的根扎得足够深时,终有一日能刺破岩缝,让所有人看见。
“你不是普通的杂役。” 傍晚,沈墨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渊正站在千竹苑的高台上,望着宗门深处被云雾笼罩的禁地——那里隐约能看到半截青铜碑的影子,和他识海里的古碑纹路一模一样。
“弟子只是个想改变命运的凡人。”他转身,对长老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
沈墨然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去收拾东西吧,明日便搬去千竹苑。”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禁地的碑……你最好别乱闯。” 夜色渐浓时,林渊站在千竹苑的高台上。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望着禁地方向,识海里的古碑突然发烫,血字缓缓浮现:“补位者,该见天日了。” 远处,禁地的云雾突然翻涌,半截青铜碑的影子更清晰了,碑身上似乎有古老的纹路在流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林渊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收着母上临终前塞给他的黑巾,银灰毛发在月光下泛着淡金,像极了灵草叶尖那滴即将坠落的露。
“天问碑。”他轻声说,“你等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