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江城一中。
却又不是江城一中。
这是一个由概念与意志构筑的世界。
李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浓郁的黑色雾气正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蛇一般缠绕着他的手臂，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
他心念一动。
一本本厚重无比的习题集凭空出现，封皮上印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烫金大字，它们化作坚不可摧的盾牌，环绕己身。
这是他身为“学霸”这一概念的具象化。
他抬起那双被怨毒染成灰暗的瞳孔，指向对面的路凡。
“路凡，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把我拉到了这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世界！”
癫狂的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无数墨黑色的字符从他身前的空气中迸发。
那些字符扭曲成复杂的函数公式与生僻的古文，化作一道道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撕裂了虚假的空气。
箭矢的目标，首指路凡的咽喉。
路凡却不闪不避。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那些足以撕碎心神的难题对他毫无威胁。
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在他身周自动浮现，那是[信赖光环]的力量。
同桌陈宇憨厚的笑脸，新朋友赵磊坚毅的眼神，还有夏清浅那双永远清澈温柔的眼眸。
一个个模糊而温暖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这些虚影交织成了一道看不见，却无比坚实的屏障。
黑色的字符利箭撞在屏障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如同冰雪消融，尽数化为虚无。
“李默，你的力量来自于你自己。”
路凡的声音很平静，在这片疯狂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而我的力量，来自于我的朋友们。”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默的心脏上。
“朋友？”
他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五官因为嫉妒而极度扭曲。
“不过是一群依附于你的废物！”
整个概念空间随着他的怒火开始剧烈扭曲。
熟悉的教室景象瞬间崩塌，重组成月考时的肃杀考场。
无数张空白的答题卡从天花板上降下，如同漫天飞雪，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龙卷，将路凡死死包裹在中心。
“这里是你最得意的地方！”
“我就要在这里，把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彻底击垮！”
他要污染路凡的“年级第一”这个核心概念，将他的荣耀变成他的囚笼。
路凡身处试卷风暴的中心，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慌乱。
他抬起手，激活了系统面板中那枚散发着蓝色光辉的词条。
[名师的期许]。
班主任王立国那张总是板着的、严肃中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脸庞虚影，缓缓浮现在他身后。
一支完全由光芒构成的笔，在路凡手中凝聚成形。
他手持光笔，在那些飞速旋转，试图割裂他心神的试卷上从容疾书。
繁复的几何证明。
精妙的函数解法。
立意高远的作文立论。
每一道题的完美答案，都在他的笔下行云流水般淌出。
白色的试卷风暴非但没能困住他，反而被他笔下的光芒所点亮，一张张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完美答卷，在他脚下自动铺开，化作了一条拾级而上的阶梯。
路凡踏着这条光之阶梯，一步步从风暴中走出，俯瞰着下方目瞪口呆的李默。
眼看自己的手段再次无效，李默终于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他的理智在连番的失败下被彻底烧毁。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将自己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全部灌注进了体内那颗灰色的[嫉妒之种]。
轰！
一个由纯粹的嫉妒和怨念构成的黑色巨人拔地而起，撑破了考场的屋顶。
巨人的面目，正是李默自己那张扭曲到极限的脸。
“我要掠夺你的核心！”
巨人咆哮着，声音撼动了整个概念空间。
“你的[校花的倾心]！”
他知道，那才是路凡所有力量的根源。
那道属于夏清浅的，最耀眼的虚影，才是他所有奇迹的起点。
黑色的巨手遮天蔽日，带着吞噬一切的恶意，抓向路凡身后那个安静站立的少女虚影。
然而，夏清浅的虚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流露出一抹深切的怜悯。
就在巨手即将触碰到少女虚影的瞬间。
路凡胸口那枚紫色的[校花的倾心]词条，爆发出前所未有、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一次，光芒不再是平日里的柔和与温暖。
它带着一股不容侵犯，不容亵渎的、近乎神圣的意志。
光芒化作一柄凝实的利剑，快到超越了思维的速度，瞬间刺穿了黑色巨人的手掌。
李默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他的“概念体”在这一击之下，受到了无法弥补的重创。
路凡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没有反击。
他将自己所有的正面词条——[名师的期许]、[同窗的互助]、[历史的回响]、[对弈者的洞察]……将那些因一次次善意相遇而获得的所有光辉，全部融合在一起。
一股纯净的、充满温暖善意的金色能量洪流，在他的掌心汇聚。
路凡没有用这股能量去攻击李默。
他将这道金色的洪流，隔空灌入了李默体内那颗疯狂跳动的[嫉妒之种]。
“我不想打败你，李默。”
“我只想让你醒过来。”
这股能量并非为了摧毁。
而是为了“净化”。
在金色能量的不断冲刷下，那颗黑色的[嫉妒之种]发出了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尖啸。
它表面那层由怨念和恶意构成的黑色外壳，被一层层地剥离开来。
最终，露出了它最核心的本质。
那是一点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光。
那是属于李默自己的，最初的“骄傲”。
李默眼中的疯狂与癫乱潮水般退去，恢复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清明。
整个概念空间，随着他意志的崩溃而轰然坍塌。
两人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同时回到了现实世界那空无一人的走廊。
李默浑身脱力，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里不再有黑雾缠绕，只剩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指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