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骨山以北,一片雾林。
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一种被称作**“骨迷”**的异灵潮汐,能遮断魂识、扰乱五感,修为越深,受影响越大。
林采走在前头,步步试探。
褚燃拎着刀,神色难得凝重。
“那帮风隐猎,就藏在这里?”
沈遥点头,手指轻抚胸口那道血咒印。
“温之月留下的符咒,指的就是这片林子。”
“可这里没有气息。”
“风隐猎以诡术著称,擅**‘假死锁魂’**。”
“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像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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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忽起童声。
“一个人来,还是三个人一起埋呀?”
林采回刀。
褚燃弯腰取骨。
沈遥却平静道:“你就是‘百面童’?”
雾中,走出一个看似六七岁孩童的身影,身穿红衣,手持破面具串成的骨链,一边晃一边笑。
“你居然……听过我的名字?”
沈遥淡淡道:“风隐猎首位,擅幻骨三转,百面皆伪,一真藏心。”
“你知道的太多了。”百面童嘻嘻笑着,手中骨链“哗啦啦”一响,周遭林雾顿时泛起异样波纹。
下一刻,林采与褚燃齐齐一震,身形僵硬,瞳孔散乱。
沈遥没有动。
百面童歪头:“咦?你怎么没中?”
沈遥低头,掀起左臂衣袖,露出一道嵌骨:
“骨咒·裂印。”
这是他刚从古骨残识中学来的第一道术。
离骨宗的传承,不靠咒语,不靠口诀,而是将意志铭刻入骨髓,借“裂印”抵御魂术、破幻诡、断心念。
“你居然真能启动那块古骨……”百面童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容愈发僵硬。
“那就试试这一招。”
他手中骨链一甩,三面破面具猛然炸开,化作三道影子,从不同角度同时扑向沈遥。
每一道都像是真的,每一道都带着实质杀意。
沈遥不躲,只是闭眼。
“裂印·识骨。”
第一面扑来,他一掌拍空,却恰好破碎幻形;
第二面逼至,他侧步微移,掌骨微颤,撞破其咽喉;
第三面刚现实体,被沈遥从地上抄起一块骨脊刺穿。
雾中血溅。
百面童倒退数步,脸色扭曲。
“你……居然真的……会离骨宗的‘识骨’?”
沈遥缓缓睁眼,血丝布满眼白。
“你低估我们这些……被逼入绝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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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面童不退,反笑。
“你破得了幻,可你破不了‘人心’。”
他掀起红袍,露出胸前悬挂的一只玉骨瓶。
那是温之月的。
她的气息微弱却还在,魂识被封印在其中。
“我带她走,不是为了威胁。”百面童舔了舔嘴角,“是因为她的体质,对我们主上的‘骨禁图’……极有用。”
沈遥眼神一沉:“你们主上是谁?”
百面童笑而不答,忽然猛一撕开自身左胸。
“来吧,把我杀了。你杀我,她也会死。”
他的心脏早己被“面骨”替代,每一面都嵌着温之月的魂丝。
杀他,等于毁她。
林采与褚燃己破幻挣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遥沉默了。
整整十息,他一动不动。
百面童开始笑。
“怎么?动不了?你这些骨术、这些骨道,到了这一步,就没用了——”
话音未落,沈遥却抬手,从自己胸口硬生生拔出一道骨脉。
“你疯了!”林采惊叫。
沈遥将那段骨按在自己掌心,低声道:
“骨藏术·分识。”
那是将自身魂识撕裂成二,一明一暗,一主一副。
主魂锁定温之月残识,副魂与“面骨”共振,借副魂“吞转其识”,引魂归主。
这不是术,是赌命。
若失败,沈遥将魂飞魄散,连骨都留不下。
“你疯了吗?”百面童怒吼。
沈遥低声道:“你说得对。”
“我确实疯了。”
“但我疯得……有意义。”
下一刻,百面童的脸变了。
那串面骨,居然开始反向颤动,一面面爆碎!
“你——做了什么?”
沈遥不答,脸色苍白如纸,低头咬住自己舌尖,以血催魂。
“给我——回来。”
骨瓶炸裂,一缕青光从中飘出,正是温之月魂识残息!
她的声音微弱:“你……真蠢……”
沈遥笑了:“你不回来,我……杀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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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面童哀嚎,抱头倒地,那串破碎的面骨化作血泥。
褚燃一刀斩下,干脆利落。
林采接住昏迷的温之月,将她轻放在地。
沈遥跪坐地上,胸骨剧痛,鲜血从口中止不住流出。
他没死。
但他从此,真正踏入了“离骨宗”的传人之路。
不是因为骨术,也不是因为血脉。
而是因为他敢剥自己的骨,换别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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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沈遥将破碎的面骨与温之月魂丝一起葬入裂骨山口。
他没有说话。
林采站在他身后,低声问:
“她醒了之后,你想说什么?”
沈遥看着夜色,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说……下次别赌我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