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的枯树皮手指在金桔篮沿蹭了蹭，目光像老秤砣似的压在李青脸上：“年轻人，听说你要租隔壁摊位？”
晚风裹着炸臭豆腐的焦香灌进耳朵，李青正弯腰拾捡滚到竹筐外的山楂干，闻言首起腰，后颈被路灯晒得发烫。
他注意到老李头青灰色的围裙上还沾着半片没擦净的西瓜瓤，上周那车滞销的西瓜，他帮着搬了三趟——这会子那道沾过西瓜汁的皱纹正揪成个小疙瘩。
“是的，李叔。”李青把山楂干码回竹筐，竹篾在指腹压出浅痕，“下个月一号搬过去。”
老李头忽然冷笑一声，喉结在松弛的脖子上滚了滚：“你当这儿是慈善机构？前儿个王婶的煎饼摊刚撤，说租金涨得比物价还快；张哥的玩具摊更惨，被电商抢了七成生意。”他枯瘦的胳膊往李青摊子上虚划一圈，“你这些果干看着新鲜，可咱们这行，货硬不如命硬。”
李青指尖顿了顿。
系统界面在脑海里“唰”地展开，淡蓝色的数据条在老李头头顶浮动：焦虑值82，怀疑值61，隐藏期待值40——比半小时前又涨了。
他想起上周暴雨夜，老李头守着被淋坏的西瓜蹲在屋檐下，用草纸擦着发霉的瓜皮说“这堆要是能卖完，够孙子买套新校服”，那会儿系统提示的期待值才15。
“我知道竞争激烈。”李青弯腰从筐底摸出个油纸包，是白天顾客塞给他的桂花糖，“但我有信心。”他把糖纸递过去，老李头没接，目光却黏在摊子角落那排整齐的零食袋上——蜂蜜柠檬片、陈皮梅、糖霜金桔，每个袋子上都用马克笔写着“李青的甜”，字迹歪歪扭扭却工整。
“你这些货哪来的？”老李头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睛里泛起锐光，“我前天去批发市场问过，同等质量的金桔干，进价要八块五一斤。你卖七块五还送小包装，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李青心跳漏了一拍。
系统早就在三小时前预警过老李头的货源怀疑，但真正被当面戳破时，后颈还是冒起细汗。
他垂眼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那里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是他用捡来的碎布缝的，那会儿他想，补丁也能是另一种花纹。
“李叔，您尝尝这个。”他忽然转身，从身后摞得整整齐齐的纸箱里抽出一包密封袋，袋身还凝着层薄霜，“这是明天要上的新款蜜汁杏脯，我刚从冷柜里拿的。”
老李头接过袋子时，指节擦过袋身的凉意，眉毛猛地一挑。
他撕开个小口，拈出块杏脯，琥珀色的蜜浆在月光下泛着光。
放进嘴里的瞬间，老人的喉结重重滚动两下——甜而不齁，酸得恰到好处，果肉软而不烂，分明是刚熬好两小时内的东西。
“这口感……”老李头舔了舔嘴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你从哪进的？批发市场可没这手艺。”
李青没说话，掌心悄悄按在身后纸箱的缝隙上。
纸箱是他用捡来的快递盒糊的，此刻箱底正渗出若有若无的草木香——那是从地摊仓库里带出来的野杏，系统空间里的时间静止，他三天前摘的杏，现在摸起来还带着晨露的凉。
“自有渠道。”他笑着，指尖在纸箱上轻轻叩了两下，“李叔要是信得过我，明儿我给您留两斤杏脯，您拿回去给小孙子尝尝？”
老李头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杏脯袋，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李青脑海里叮咚作响：怀疑值下降至38，期待值飙升至65。
老人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洗薄的衬衫渗进来：“行，我信你。要是真能稳定供货……”他顿了顿，从围裙兜里摸出颗水果糖，硬塞进李青手里，“我有几个老顾客，专爱买手工零嘴，明儿给你引过来。”
小黑狗原本蹲在摊子角落，耳朵竖得尖尖的盯着老李头，这会子见两人握了握手，立刻颠颠地凑过来，用脑袋去拱老李头的裤脚。
老李头弯腰摸了摸它的耳朵，指腹蹭到项圈上的小铃铛——那是李青用啤酒盖敲的，叮叮当当的，倒比买的还响。
等老李头佝偻着背走远，夜市的喧哗声又涌了上来。
李青蹲在摊子前，望着老李头消失在烤鱿鱼摊的烟雾里，这才长舒口气。
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检测到特级摊主信任度提升，奖励信用点200，解锁‘老客引流特权’——可绑定三位资深摊主，共享顾客资源。”
月亮爬到夜市招牌顶的时候，李青把最后一筐果干搬进临时搭的木棚。
小黑狗叼着他的旧布鞋跟在脚边，尾巴扫过地面的碎糖渣。
他摸出钥匙打开木棚角落的铁皮柜——那是他用捡来的冰箱外壳改的，柜门上还贴着张褪色的招财猫贴纸。
“出来吧。”他轻声说，指尖按在铁皮柜的暗扣上。
“咔嗒”一声，柜门里的空间突然扭曲。
原本只能塞两筐果干的柜子，此刻像张黑洞洞的嘴，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货架：左边是刚摘的野杏，带着青绿色的绒毛；右边是密封罐里的桂花蜜，琥珀色的蜜浆在月光下流动；最上层的玻璃罐里，新熬的杏脯正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这些都是他三天前收进地摊仓库的，系统空间里的时间静止，现在拿出来，竟和刚做好时一模一样。
李青伸手取出两包杏脯，转身时瞥见铁皮柜内壁浮起淡蓝色的光。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地摊仓库’使用频率增加至12次/周，是否开启‘库存管理系统’功能？”
“开启。”他对着空气说。
下一秒，无数淡蓝色的光带从铁皮柜里涌出，在他眼前交织成一张货架图谱。
每个货物旁都标着名称、数量、保质期，甚至还有“最佳售卖时段”的提示——野杏的标签上写着“48小时内制成果脯风味最佳”，桂花蜜的标签上是“与金桔搭配可提升甜度感知30%”。
李青盯着这张图谱，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刚觉醒系统那天，被城管追得摔进垃圾桶，浑身都是烂菜叶，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炸开：“地摊职业系统绑定成功，初始技能‘鉴宝神眼’己激活。”那会儿他以为，系统不过是救命稻草；现在看着这张会思考的货架图，突然觉得，或许他真的能把“摆摊”做成点什么。
“汪！”
小黑狗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青低头，见它正用爪子扒拉自己的裤脚，湿漉漉的鼻子指向他放在木棚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是林晓雪的朋友圈。
照片里是杯星巴克，杯壁上凝结着水珠，配文只有一行字：“某些人别以为租了个黄金摊位就能飞上天了，夜市的规矩，可不是签个合同就能改的。”
李青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没点进去。
他抬头望向夜市尽头的广告牌，“黄金摊位23号”的灯箱在夜色里亮得刺眼。
小黑狗又轻叫了一声，把脑袋往他手心里拱。
他蹲下来，摸了摸它耳朵尖的绒毛，轻声说：“明儿五点，该去搬招牌了。”
夜风掀起木棚的布帘，吹得货架上的杏脯袋沙沙作响。
李青望着那片淡蓝色的库存图谱，突然笑了——管它什么规矩，他倒要看看，用系统堆起来的甜，能不能甜过所有的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