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穹顶的石屑簌簌落在林昭昭发间时，她正攥着龙核残片。
那枚巴掌大的金色碎片在掌心发烫，像是要融化进血肉里，龙脉的轰鸣声震得她耳膜发疼——这是她第三次尝试融合龙脉之力。
前两次都因龙气反噬咳血，可这次不同了，腕间红痣随着龙核震动，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竟替她稳住了翻涌的灵气。
"轰——"
最深处的龙像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林昭昭踉跄两步撞在石壁上。
碎岩扑簌簌砸在脚边，她抬头时，正撞进一双暗金瞳孔里。
玄色身影踏空而来，龙鳞令在腰间坠出金芒，周景琰的玄色广袖被地宫穿堂风卷起，露出半截覆着细密龙鳞的手腕。
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石台上，眉峰紧拧，声音像淬了冰："林昭昭，你竟敢擅闯太庙禁地？"
林昭昭喉间泛起腥甜。
她强压下翻涌的龙气，指尖悄悄掐进掌心——系统说过，龙脉之力需在无人时吸收，可周景琰怎么会突然出现？
是察觉了龙气波动？
还是...她余光扫过他腰间的龙鳞令，心脏猛地一跳——那东西本是皇帝象征，此刻却泛着比平日更灼眼的金光，分明在呼应她体内的龙脉。
"陛下恕罪！"她踉跄着跪下去，发间珠钗乱颤，"臣妾晨起在御花园遛雪团，那肥猫追蝴蝶一路跑到太庙后墙，臣妾...臣妾怕它撞坏古松，这才翻墙进来找。
谁知道墙根有个地洞，臣妾一脚踏空就掉下来了..."
话音未落，周景琰己掠至她面前。
龙鳞令的金芒扫过她手腕，林昭昭只觉浑身一僵——那股残留的龙凰异火气息根本藏不住，此刻正顺着血脉往上窜，在皮肤下烧出淡金纹路。
"误入？"周景琰俯身捏住她下巴，指腹擦过她腕间红痣，"那这红痣，也是雪团挠出来的？"
林昭昭心跳漏了半拍。
红痣是她穿书后就有的，原主记忆里不过是颗普通朱砂痣，可自从签到系统激活，每次吸收异火它都会发烫。
此刻被他一触，竟像被点燃的引信，顺着血脉往心口钻，连龙核残片都在掌心发烫，几乎要挣脱她的手。
"叮——检测到巫族高阶血脉接近，距离0.5里，是否开启'龙魂附体'？
剩余反应时间：120秒。"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林昭昭额角渗出冷汗。
她望着周景琰眼底翻涌的龙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瞥见的密报——太后调了三十名暗卫去慈宁宫，理由是"镇压邪祟"。
原来不是邪祟，是...
"陛下弄疼臣妾了。"她眼尾泛红，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指尖却悄悄掐住他掌心，"太庙地宫阴得很，臣妾、臣妾腿都软了..."
周景琰的手指微微一松。
林昭昭趁机抽回手，却见他目光落在她方才握龙核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淡金印记，像被烙铁烙过，正是龙脉认主的标志。
"昭昭很会说谎。"他忽然笑了，指腹抹过她眼角泪痣，"上回在御膳房说'给陛下做梅花糕'，结果把灶台炸了个窟窿；前日在御花园说'教雪团叼绣球'，倒让它偷了太医院的补药。"他声音陡然转冷，"但龙脉认主的印记，骗不了人。"
地宫深处传来阴恻恻的风啸。
林昭昭耳尖微动——是巫族特有的骨哨声，原主记忆里，太后的暗卫行动前都会吹这个。
她抬头时，正看见青鸾从穹顶裂缝里钻进来，鸟喙里衔着半片焦黑的符纸，爪子上还沾着血。
"昭昭，慈宁宫的暗卫往这边来了。"青鸾化形，幽蓝火焰在指尖跳动，"带头的是巫影的手下，身上有血煞咒。"
周景琰转身时龙尾扫过地面，青石板被扫出半寸深的痕迹。
他扯下外袍罩在林昭昭身上，龙鳞令的金芒骤然暴涨，将两人护在光茧里："谁准你带神兽进地宫？"
"青鸾是臣妾捡的！"林昭昭裹紧外袍，闻到上面松木香混着龙涎香，心跳快得要撞出喉咙。
她望着光茧外逐渐逼近的黑雾，突然抓住周景琰的手腕，"陛下信不信，臣妾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
周景琰低头看她。
她眼底的慌乱不似作伪，可腕间红痣还在发烫，与他龙鳞令上的龙纹遥相呼应。
石屑还在往下掉，远处传来刀剑相撞的脆响——是赵烈带着紫宸殿守卫到了。
"信。"他突然说，指腹擦过她发间沾的石屑，"但昭昭要回答朕，方才吸收龙脉时，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林昭昭心口一紧。
她确实听见了，在龙核融化的瞬间，有苍老的声音在说"该醒了"，还有系统提示的隐藏任务倒计时。
可这些能告诉他吗？
"臣妾...只听见龙像裂开的声音。"她咬了咬唇，"陛下，暗卫要过来了。"
周景琰的龙尾突然收紧，将她圈在怀里。
光茧外传来利刃劈砍的声响，混着暗卫的闷哼。
他低头盯着她，暗金龙纹在眼底翻涌，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看进骨头里："昭昭可知，龙脉认主者，要么是天命所归，要么是万劫不复？"
林昭昭被他看得发毛，正想找话搪塞，却见他忽然侧耳。
远处传来赵烈的大喝："保护陛下！"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周景琰皱眉松开她，龙尾甩向地宫入口，金芒闪过，几个浑身缠着黑布的暗卫被甩到墙上，心口插着龙鳞令的碎片。
"走。"他拽着她往地宫出口跑，龙尾扫开挡路的碎石，"回紫宸殿。"
林昭昭被他拽得踉跄，却瞥见他袖中龙鳞若隐若现。
系统提示音还在脑海里响，倒计时变成了"6日23时"。
她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原书里他赐死林昭昭时的诏书——"宗室女林昭昭，擅闯太庙，意图谋逆"。
可现在，他明明知道她在吸收龙脉，却没有喊人拿她下狱。
地宫出口的月光漏进来时，周景琰突然停步。
他转身盯着她，龙鳞令的金芒映得他眉眼发亮："昭昭，朕再问一次——你究竟是谁？"
林昭昭被月光刺得眯起眼。
她望着他身后翻涌的龙影，突然笑了。
腕间红痣烫得厉害，像是在呼应他体内的龙气。
远处传来青鸾的啼鸣，混着赵烈清理暗卫的声音。
"臣妾是林昭昭啊。"她歪头，"陛下的...乡君。"
周景琰盯着她看了半刻，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发。
龙尾悄悄缠上她脚踝，像是怕她跑了："回紫宸殿，朕让人给你煮碗姜茶。"
林昭昭跟着他往上爬，听着身后地宫传来最后的轰鸣。
月光下，周景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龙尾的影子在地上蜿蜒，像条蓄势待发的龙。
她摸着腕间发烫的红痣，突然明白——有些秘密，藏不住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宫深处，太后的手铃碎片在碎石里闪着幽光。
密道尽头，巫影的残魂附在暗卫身上，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咧出渗血的笑："龙凰...终于凑齐了。"
地宫出口的月光刚漫过林昭昭的鞋尖，周景琰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松开她的手，玄色广袖垂落时带起一阵风，将她额前碎发吹得乱颤。
龙尾在身后蜷成半弧，金鳞折射的光映在他下颌线，将原本温润的轮廓淬成冷铁。
"昭昭。"他转身时，暗金龙纹从眼底漫到眼角，像两簇跳动的熔金，"你说你是朕的乡君。"他指尖轻轻叩了叩自己心口，"可朕这里，分明听见龙脉在喊你的名字。"
林昭昭喉结动了动。
腕间红痣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那是系统提示"巫族血脉接近"的预警——方才青鸾带来的血煞咒气息，此刻正像蛇信子般舔着她后颈。
她望着周景琰紧抿的薄唇，突然想起原书里他赐死林昭昭时，诏书是用朱笔写的，字迹冷硬如刀。
可现在他的指尖悬在她发顶，明明想触碰，又生生收了回去。
"陛下。"她深吸一口气，龙核残片在袖中发烫，"臣妾...确实有事瞒你。"
话音未落，地宫深处传来骨哨撕裂空气的尖啸。
那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耳膜，林昭昭眼前骤然发黑——是巫影的"搜魂哨"！
原主记忆里，这哨声能勾出修士的三魂七魄，当年林昭昭就是被太后用这招逼得自乱道心，才会在陷害苏晚晚时露出破绽。
周景琰的龙尾瞬间绷首如剑。
他旋身将林昭昭护在身后，龙鳞令的金芒暴涨三尺，在两人周围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退到我身后。"他声音里的龙鸣震得石壁簌簌落灰，"是巫影。"
地宫穹顶的裂缝突然被阴云填满。
十二道裹着黑纱的身影破顶而入，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随动作摇晃，每一声脆响都让林昭昭的经脉抽痛——那是巫族"锁魂铃"，专克修真者的灵识。
为首的人掀开面纱，半边脸溃烂成黑褐色的腐肉，另半张却白得渗青，正是重伤未愈的巫影。
"龙凰血脉。"巫影的舌头舔过嘴角腐肉，声音像两块碎石相磨，"当年神魔大战，龙族与凤凰族联手封印我族，今日...便用你们的血祭旗！"
他抬手时，十二道黑影同时抛出骨刃。
林昭昭瞳孔骤缩——那些骨刃上缠着的红绳，竟是用修士的脊骨磨制！
她正要催动系统刚签到的"幽冥火种"，却见周景琰周身龙鳞暴涨。
玄色龙袍被撑裂，露出覆盖着金鳞的胸膛，龙尾扫过的地方，骨刃纷纷炸裂成齑粉。
"找死。"周景琰的声音里混着龙吟，震得巫影等人耳膜渗血。
他抬手按向地面，地宫突然剧烈震动，龙像残躯下的龙脉金流破土而出，形成一条金色巨龙，张口咬住两个巫族刺客。
林昭昭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却在跌倒前被龙尾卷住腰肢。
周景琰的龙尾缠得极轻，像怕弄碎什么珍宝，另一只手却结出龙印，龙鳞令的金芒化作千万道细针，扎进巫影的琵琶骨。
"昭昭！"青鸾的凤鸣从头顶炸响。
它化出本体，青金色尾羽扫过，将两个逼近的刺客烧成灰烬，"用龙核残片！
他们要抢龙脉！"
林昭昭这才发现，巫影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袖中——龙核残片的金芒正透过布料渗出，像团要烧穿天地的火。
她咬牙取出残片，红痣处突然涌出滚烫的力量，顺着血脉冲进残片。
金芒暴涨的瞬间，她听见系统提示音："检测到血脉共鸣，龙凰异火觉醒！"
淡金与赤金交织的火焰从她掌心腾起，竟与周景琰周身的龙气相融。
巫影的腐肉脸突然扭曲成惊恐："不可能！
龙凰本是死敌...你们怎么会..."
"因为我们不是棋子。"林昭昭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
异火顺着龙尾爬上周景琰的手臂，他转头看她时，暗金龙纹里竟浮起几分愕然——那火焰没有灼伤他，反而像在给他的龙气"淬火"，让金鳞更亮了几分。
"你说要阻止太后。"周景琰的龙尾悄悄收紧，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龙鳞令的金针穿透巫影的膝盖，"现在，解释。"
林昭昭望着他身后翻涌的龙影，突然觉得那些藏了几十日的秘密，此刻不吐不快："原书里的林昭昭是被太后操控的，她给我下了'痴妄咒'，让我嫉妒苏晚晚。
我穿书后发现，苏晚晚是巫族转世，太后想借她引动龙脉。"她举起龙核残片，"我吸收龙脉，是想先一步拿到控制权。"
周景琰的龙纹突然顿住。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里映着跳动的龙凰异火，没有半分谎言的浑浊："你...早知道原书？"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林昭昭闭了闭眼，"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当什么天命者。
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棋子，不想...不想你再像原书里那样，亲手写诏书赐死我。"
地宫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龙凰异火与龙脉金流相撞的地方，浮现出一道青黑符文，像条扭曲的蛇，正缓缓钻进石壁。
林昭昭与周景琰同时抬头，看见符文中映出太后的脸——她戴着凤冠，指尖掐着血红色的禁术法诀。
"封印重启。"周景琰的龙尾猛地绷首，"她要提前开启神魔战场。"
林昭昭的异火突然剧烈跳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上古封印松动，剩余时间：3日12时。"她望着周景琰眼底翻涌的龙纹，第一次觉得，那些藏在谎言下的秘密，或许该彻底摊开了。
"走。"周景琰扯过她的手，龙尾卷着青鸾的爪子，"回紫宸殿。
朕要调玄甲卫封锁地宫，还要...让人给你换身干净的衣裳。"他低头时，龙纹己经隐入眼底，可耳尖却泛着不自然的红，"方才...龙尾缠你腰的时候，没弄疼吧？"
林昭昭望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声。
龙凰异火在掌心跃动，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得发亮。
远处传来赵烈清理完暗卫的脚步声，青鸾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用喙整理她乱掉的发。
而在地宫最深处，巫影的腐肉脸突然裂开，露出底下一张与太后七分相似的脸。
他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笑声："龙凰共鸣...真好，等太后唤醒神魔，你们的血，够浇开那朵彼岸花了。"
地宫的石壁上，那道青黑符文突然渗出鲜血。
远处传来闷重的撞击声，像是某种沉睡了千年的东西，正在挣断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