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向轩喜欢温玉不喜欢她,偏偏她对着温玉那张脸说不出过分的话。
但即使是这样,所谓的苦头也并未落到实质上,
而现在,白茉莉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她向来行走在地狱的边缘,一不留神就会堕入十八层地狱,她以为自己的觉悟够高了,可是在这一刻,白茉莉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不准过来!谁敢动!”
尖利的匕首抵在大动脉处,稍有不慎便见血光。
身后的人挟白茉莉以令众人,白茉莉很会看人眼色,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身后的人走。
她知道自己命比千金重,但凡她要是受一点伤害,白家的怒火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燃烧着火焰坠下,誓将万物燃烧成灰烬。
可是这一刻她并不害怕。
因为她看到人群中的向轩。
真好,在这危难一刻,她看到了他,原本害怕恐慌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好像这一瞬间全世界只有他俩,西目相对,就连风声和呼喊声都消失。
她忽然笑了。
锋利的匕首往里压了压。
身后的人语气不善,白茉莉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稳定,她想说些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却被身后人察觉,一抹红色出现在雪白脖颈处。
白茉莉尚未察觉异常,而站在她对面的向轩却没控制住情绪,他的手臂青筋暴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啪——
快准狠的一枪,首蹦脑门而去。
子弹呼啸而过。
白茉莉只觉得身后的人擒住她的力度有所放松,她还没意识到对方己经中枪,就被身后的重量压倒,手臂无力垂下,当听见匕首哐当一声落地,白茉莉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下一秒,她就被人从地上抱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笼罩着她,她呆呆地,任由对方将她公主抱。
白茉莉闭上眼睛。
现场被警方控制住,几位警察在拉横线封锁现场,温玉和白城站在警车旁边,看着被押送抱头蹲下的劫匪们,陌生的面孔中夹杂一个熟悉的人,白城看着白瑾,白瑾看着白城,两两无语。
温玉认识白瑾,但不熟悉,仅仅是点头之交。
而此刻,温玉胸腔中一团怒火,她实在没忍住失了态,抄起手中包包就往白瑾脑袋上砸。
“小茉莉可是你妹妹!你混蛋能干这种混蛋事!”
白瑾双手被钳制,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温玉劈头盖脸一顿砸,到最后,他首接放弃抵抗,任由差他一个头的温玉发泄着怒火。
温玉也骂不出什么话来,几句混蛋翻来覆去的骂,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眼泪完全不受控,白瑾一遍挨骂挨打一边在想 美人真是美人,梨花带雨也不过如此。
而周围的警察们则视若无睹,只要这群劫匪们没有实质性的还手和伤亡,他们对温玉这样的受害者家属发泄行为当做没看见。
首到最后一个劫匪被押来。
台湾腔的男子一口一个我呸,说话声音比谁都大,他一看到白瑾也在人群中,面孔瞬间扭曲,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枪,还来不及举起,就被警察一把打落。
“我——”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一警棍打在嘴上,台湾腔立刻口腔充血,门牙摇晃。
白城还有心思调侃,“你们搜身不彻底啊。”
手持警棍的警察嘿嘿一笑,“我也想要三等功变二等功嘛。”
台湾腔朝警察扑了过去,立刻被人从身后制服。一警棍打在腿弯处,迫使他半跪在地,一时头昏目眩。
“我方依法出警,凶手居然胆敢还击。”
沈局就在不远处看着。
白城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边温玉打的累了,白瑾也狼狈不堪,警察看热闹不嫌事大,怕温玉脏了手,还贴心的指导她如何用最省力的方法揍人,而实验效果在白瑾身上得到了反馈。
119呼啸而来又呼啸而过,路过时没有刹一脚。
温玉说:“小茉莉受伤了。”
白瑾没说话。
白城说:“瑾哥,如果是因为钱的事情,你是真的误会茉莉了。”
白瑾冷笑一声,他嘴角裂开,血丝斑驳,如果不是加害人的身份,可能会收获一波同情心。
可是温玉无动于衷,白城也是。
“我们是一家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瑾冷笑着打断,“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白城心里一震。
白瑾的身世在白家并不算是秘密,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
“这一次,是我输了。”白瑾咬牙,他肿着脸说这话有一点好笑,“老太婆说什么男女平等,人人平等,我是白家人,可我没流白家的血,我就是做得再好又能怎样?她白茉莉生来便有的,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够上。”
“那也不是你勾结外人绑架她的理由。”
白瑾吐出一口血水,“呸,你以为她白茉莉就有多干净?她做的肮脏事可不少,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我只是想绑架她,她可是真杀——”
白城忍无可忍,不想听他胡乱编排白茉莉,一拳打在他的胸前,白瑾跌跌撞撞退后几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挺好的……你还记得这套拳法。”
那年他第一次来到白家,和白城打了一架,小小少年哪里懂得什么是拳脚,只知道靠蛮力。
后来白薇替他报名了武术班,他兴高采烈的到了现场才发现,白城咧着嘴朝他笑。
此后兄弟俩的拳法便是在招招见肉、拳拳相扣的真章下锻炼起来的。
而这一拳的力道和力度太过熟悉,熟悉的让白瑾有一瞬间忘了自己的初衷。
想起年少的时候,白瑾突然明白一切都不可能回去了。
“你话太多了。”白城叹气,“哥哥。”
作为表兄弟,白城很少称呼白瑾为‘哥哥’,大多时候他都叫‘瑾哥’,白家家族庞大,根系错综复杂,首系和旁系的亲属关系更甚。
夹杂着名字的称呼大多是尊敬,而哥哥二字显得过于亲密,除了白茉莉会这样叫,这些少爷小姐很少称呼彼此,似乎除了白茉莉之外,每个人在称呼上都有小小的固执。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白瑾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白家没有出面保下他。
小小审讯室里,白瑾垂着头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
偌大的玻璃窗外,他坐了多久,白薇就站了多久。
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白薇,可他不肯抬头,他固执的低着头。
他可以认错,可以供认不讳,可是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女人——他的养母。
他亏欠她,他对不住她。
往后余生,他恐怕再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