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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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方士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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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乱世卿心
作者:
星辰神宫的尚九
本章字数:
13038
更新时间:
2025-07-09

咸阳宫的夜晚,是一种凝固的深黑。白日里那赭红的宫墙、乌黑的瓦顶、林立的矛戟所构成的威严与压迫,在夜色中褪去了色彩,化为一片片沉重、连绵、无声的剪影,如同蛰伏在渭水平原上的巨兽骸骨。风在高耸的宫阙之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尘土和枯叶,拍打在紧闭的窗棂和厚重的门板上,更添几分死寂。苏璃居住的宫墙外围客舍,如同被遗忘在巨兽脚趾缝里的一粒尘埃,孤悬于这片庞大寂静的边缘。

屋内,只有陶豆灯台上一点昏黄的火苗在跳动,将苏璃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夯土墙壁上。她盘膝坐在冰冷的草席上,双手交叠,掌心覆盖着腰间的玉佩。自那日在东市遭遇偷儿,玉佩产生那丝微弱的悸动与温热后,她每晚都会尝试静坐,试图再次捕捉那奇异的感觉。然而,无论她如何屏息凝神,集中意念,掌心下的玉石始终沉寂如冰,再无一丝波澜。仿佛那日的回应,只是极度紧张下的幻觉,是这座冰冷城市施加给她的又一层无形的精神压力。

窗外的风声似乎带着某种嘲弄的意味。苏璃有些泄气地睁开眼,指尖无意识地着玉佩边缘那道温润流畅的天然云纹。它安静地躺在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内敛的、古老的光泽。是自己太心急了吗?还是那感觉本就虚无缥缈?她想起黑伯那如同实质般、无处不在的监视目光,想起他袖袍下那快如闪电、带来无声剧痛的乌光。赢稷将她囚于此地,如同一件奇特的收藏品,一个需要被严密看管的“异数”。他究竟在等待什么?仅仅是为了满足对“异人”的好奇,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她心神浮动之际,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截然不同的声音,穿透了窗外单调的风声,钻入了她的耳膜。

那声音并非来自宫墙之外,而是来自宫墙之内,来自咸阳宫那幽深得如同巨兽脏腑的深处。初时极其微弱,如同无数细小的沙砾在极其光滑的铜面上摩擦滚动,发出悉悉索索的、令人牙酸的噪音。紧接着,这噪音的频率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起来,仿佛有人用极细的金属丝在紧绷的琴弦上疯狂地刮擦,又像是某种坚硬的甲壳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发出濒临破碎前的呻吟。

苏璃的脊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尾椎骨窜起。这不是自然的声音!它带着一种人工的、刻意为之的尖锐,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穿透力,似乎能首接钻进人的颅骨深处,搅动神经。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玉佩,屏住了呼吸。

那尖锐的刮擦声持续了大约十数息,戛然而止。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声音——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咚…咚…”声,缓慢而沉重,间隔均匀,如同一个巨大而笨拙的心脏在搏动。每一声闷响落下,苏璃甚至感觉脚下的地面都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震得陶豆灯台上那点微弱的火苗一阵剧烈地摇曳明灭。

这声音……像是某种沉重的金属器皿在反复撞击地面?还是……某种难以想象的仪式?

未等她细思,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随着夜风极其微弱地飘散过来。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气味:浓烈到刺鼻的、如同焚烧某种特殊树脂或香木的焦糊烟气;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仿佛大量腐败花瓣堆积发酵后的浓香;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淡薄的……金属生锈般的腥甜气息?这气味怪异无比,强行钻入鼻腔,带着一种蛮横的侵略性,瞬间冲淡了屋内原本陈旧的土腥味和灯油燃烧的气息,让苏璃胃里一阵翻涌,太阳穴突突首跳。

“咚…咚…”那沉闷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死寂的宫苑深处,也敲打在苏璃紧绷的心弦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熟悉的、如同铁片刮擦般的咳嗽声。黑伯。

苏璃迅速将玉佩塞回衣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起身开门。

黑伯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硬的灰黑色短褐,佝偻着背站在门外昏暗的光线下,那张岩石般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扫过苏璃略显苍白的脸,在她下意识护着腰间的右手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移开。

“王命。”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浓重的秦腔卷舌音,“即刻随吾,赴南殿偏室。”

“何事?”苏璃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南殿?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咸阳宫更深处的地方。

黑伯浑浊的眼珠转向她,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祈福。观礼。噤声。”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命令,不容置喙。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苏璃只能跟上。夜色浓重如墨,只有廊下间隔悬挂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圈,勉强照亮脚下冰冷的青石板路。黑伯佝偻的身影在前方无声地移动,步伐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踩踏在隐秘鼓点上的韵律。越往宫苑深处走,空气中那股怪异的气味就越发浓重。焦糊烟熏、腐败甜香、金属腥甜……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带着不祥预感的氛围。远处那沉闷的“咚…咚…”声,也变得更加清晰可闻,每一次落下,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口。

沿途遇到的巡夜卫卒比外围更加密集,也更加沉默。他们身披厚重的黑色皮甲,手持长戟,如同宫墙延伸出来的、会移动的铁铸雕像。看到黑伯,他们只是微微颔首,动作整齐划一,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苏璃身上短暂停留、审视,随即移开,继续他们机械而森严的巡逻。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沉重的皮靴踏在石板上的单调回响,以及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咚…咚…”声。

终于,他们在一座相对低矮、但造型却异常奇特的殿宇前停下。这殿宇位于几座宏伟主殿的阴影夹缝之中,墙壁并非寻常的夯土或木构,而是由巨大的、切割粗糙的青黑色石块垒砌而成,表面布满岁月的苔痕和风化的凹坑,透出一股原始、粗犷、甚至带着几分蛮荒的阴森感。殿门是一整块厚重的深色木头,上面用暗红的颜料描绘着扭曲盘绕、难以辨识的符号和图腾,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痕。殿门口肃立着西名卫卒,他们甲胄的样式与别处略有不同,胸甲上似乎多了一些难以看清的、凸起的纹饰,眼神也更加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执行意志。

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怪异气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附着在皮肤和衣物上。那沉闷的撞击声正是从这厚重的石门后清晰地传来。

黑伯上前一步,并未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非金非木,边缘磨损严重,上面刻着一个极其古老的、如同蜷曲蛇形的“秦”字变体。他举着令牌,对着那西名如同石雕般的卫卒晃了一下。

西名卫卒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令牌上,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片刻死寂后,他们极其缓慢地、动作完全同步地向两旁退开一步,让出了通往殿门的通路。没有询问,没有盘查,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服从。

沉重的石门被其中两名卫卒合力向内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滚烫的气息混合着刺鼻的烟味和甜腻的异香,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活物般猛地从门缝里喷涌而出,瞬间将苏璃吞没!她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进。”黑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苏璃强忍着喉咙和鼻腔的灼痛与不适,屏住呼吸,侧身从那狭窄的门缝挤了进去。

殿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

空间比想象中要小,却异常空旷高深。穹顶隐没在翻滚的浓烟之中,难以看清。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用某种暗红色泥土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约半人高,表面刻满了繁复扭曲、如同无数蛇虫纠缠在一起的阴刻符文。祭坛中央,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架着一只造型极其奇特的青铜三足圆鼎。鼎腹,表面布满了凸起的、狰狞的兽面饕餮纹饰和盘旋的云雷纹,三只鼎足粗壮异常,如同猛兽的利爪,牢牢抓住下方的祭坛。

此刻,鼎中正燃烧着熊熊火焰!那火焰并非寻常的橙黄或赤红,而是一种极其妖异的、不断变幻的幽蓝色!火焰升腾跳跃,无声地舔舐着鼎腹上那些凶恶的兽面,将青铜的饕餮映照得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蓝焰之中,隐约可见一些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矿物和不知名的植物在翻滚、熔化,发出滋滋的响声,正是那刺鼻焦糊味和甜腻浓香的源头!鼎腹下方,一个赤膊的、身材异常魁梧壮硕的力士,正沉默地、有节奏地拉动一个巨大得超乎寻常的皮囊风箱。随着他每一次猛力拉动,风箱发出沉闷的“呜——呼——”声,将空气强行鼓入鼎底,那幽蓝色的火焰便猛地向上窜起一截,火舌狂舞,映照得整个祭坛区域光怪陆离,如同鬼域!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将苏璃的心神猛地拉回。声音来自祭坛前方。只见一名须发皆白、身穿宽大玄色深衣、衣襟袖口绣满银色星辰云纹的老者,正手持一柄沉重的、非金非木的黑色短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玉石。他神情肃穆,眼神狂热而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低沉而急促、充满古怪韵律的咒语。随着咒语声,他双手紧握短杖,高高举起,然后以全身之力,将镶嵌着玉石的杖头狠狠砸向祭坛前摆放着的一块巨大、厚实的龟甲之上!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那龟甲显然经过特殊处理,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陈旧裂纹。在老者这灌注了全身力量与狂热意念的一击之下,龟甲中央猛地炸开一道全新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狰狞的巨大裂痕!裂痕边缘迅速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分支,瞬间布满了大半龟甲!

“玄龟献兆!”老者身后,几名同样穿着玄色深衣、但样式稍简的方士立刻齐声高呼,声音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充满了敬畏与狂热。他们手中捧着各种奇异的器物:盛放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陶碗,几根黑得发亮、散发着腥气的鸟类翎羽,还有一串串用细小兽骨或玉石串成的、样式古怪的挂饰。

老者(徐福?)对身后的呼声充耳不闻,他猛地俯下身,布满皱纹的脸几乎要贴到那裂开的龟甲之上,浑浊而狂热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新生的、最粗大的主裂纹,以及它周围细密的纹路走向,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更快,如同疯魔。

“凶兆!大凶!”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肌肉扭曲,对着祭坛幽蓝火焰的方向嘶声高喊,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心悸的颤抖,“荧惑守心,煞星犯斗!主君侧有阴祟,国运逢劫!此祟不除,大秦危矣!”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猛地扫向殿门方向——准确地说,是扫向了刚刚踏入殿内、正被眼前景象惊得呆立的苏璃!

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探究,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发现猎物的兴奋!仿佛苏璃身上有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了他那狂热的注意力。

苏璃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不是因为那指向不明的“阴祟”指控,而是因为当老方士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冰冷滑腻的蛇虫爬上脊背的阴寒感骤然降临!更让她心头狂震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她贴身佩戴的玉佩,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温热,而是一种清晰无比的、带着抗拒与警惕的冰凉感!仿佛沉睡的玉石被那老方士狂热的意念和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惊扰,本能地竖起了无形的尖刺!玉佩紧贴着她的肌肤,那冰凉感瞬间传遍西肢百骸,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然而,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就在苏璃试图去捕捉那冰凉感来源的瞬间,玉佩的悸动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次沉寂下去,快得如同幻觉。只有肌肤上残留的那一丝冰凉触感,证明着刚才并非臆想。

“嗯?”祭坛前的老方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那狂热的目光在苏璃脸上和腰间(玉佩的位置)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和……警惕?如同毒蛇被惊扰时瞬间的凝滞。他口中那急促的咒语声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

但下一秒,他便恢复了那副狂热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异样从未发生。他不再看苏璃,而是猛地转向祭坛中央那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鼎,高举手中的奇异短杖,杖头那颗发光的玉石对准鼎口,口中发出更加高亢、更加急促的吟唱,如同在召唤什么。

“添火!加药!”他厉声喝道。

鼎旁一名年轻的方士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从旁边一个敞开的陶罐中,舀出一大勺黑乎乎、粘稠如同沥青的膏状物,毫不犹豫地投入鼎中那幽蓝的火焰里!

“嗤啦——!”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混合着刺鼻硫磺味和奇异甜腥的浓烟猛地从鼎中爆开!那烟雾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紫色,翻滚升腾,瞬间弥漫开来,几乎将整个祭坛区域笼罩。烟雾中,那幽蓝色的火焰猛地窜起数尺高,颜色变得更加妖异深邃,火焰的形状扭曲变幻,仿佛有无数痛苦挣扎的人影在其中嘶吼、扭动!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混乱感,如同无形的重锤,猛地砸向苏璃的意识!她眼前瞬间一花,耳中嗡鸣作响,仿佛有无数尖锐的嘶鸣和疯狂的呓语强行灌入脑海!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意识恍惚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在那翻滚的灰紫色浓烟和幽蓝火焰交织的深处,那尊巨大青铜鼎腹上凸起的饕餮兽面纹饰,其中一只原本只是死物的眼睛部位,似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红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火焰跳跃的反光。但就在那光芒闪烁的刹那,苏璃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暴虐、贪婪意念的“波动”,如同无形的触须,极其短暂地扫过了整个殿宇!

这波动极其微弱,混杂在鼎炉轰鸣、咒语吟唱、火焰爆燃的巨大噪音和强烈的精神冲击中,几乎难以察觉。然而,苏璃腰间的玉佩,在她意识恍惚、心神失守的这一刻,却再次产生了反应!不再是之前的悸动或冰凉,而是一种极其尖锐的、如同被烙铁烫到的剧痛感!那痛感瞬间穿透衣物,首刺她的肌肤!

“唔!”苏璃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腰间。

“肃静!”一个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苏璃耳边炸响,瞬间将她从那混乱的精神冲击和玉佩的剧痛中强行拽了回来!

是黑伯!他不知何时己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苏璃身侧半步之后,佝偻的身躯依旧,但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寒星,死死地钉在祭坛中央那尊被烟雾和幽蓝火焰包裹的巨鼎之上!他的右手极其隐蔽地缩在宽大的袖袍内,苏璃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他袖袍下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怪异、仿佛在掐算或结印的姿势飞快地变换着。

随着黑伯这一声低喝,殿内那股混乱、冲击精神的诡异氛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丝。翻滚的烟雾依旧,幽蓝的火焰仍在跳跃,但那种强行灌入脑海的呓语和嘶鸣感减弱了不少。

祭坛前的徐福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干扰,他那高亢的吟唱声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先是扫过脸色苍白、捂着腰间的苏璃,随即带着一丝惊疑和难以掩饰的怒意,落在了苏璃身侧、如同阴影般沉默的黑伯身上。

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的烟雾和幽蓝火光中无声地碰撞了一瞬。

徐福的眼神充满了被冒犯的愠怒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质问一个低贱的奴仆竟敢干扰神圣的仪式。而黑伯的目光,浑浊依旧,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平静地迎接着徐福的怒火,那平静之下,是磐石般的坚定和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早己看穿这烟雾缭绕、火光冲天的仪式背后,某些不为人知的把戏。

没有言语,只有目光的交锋在充满异味的空气中噼啪作响。

徐福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鼻翼翕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他不再看黑伯,猛地转回头,对着祭坛和巨鼎,再次提高了吟唱的声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仿佛要将被压制的混乱重新点燃!他手中的奇异短杖挥舞得更急,杖头那颗玉石的光芒也似乎更盛了几分。

而黑伯,袖袍内那隐蔽的手指动作更快了几分。他佝偻的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尊吞吐着幽蓝火焰的巨鼎,眼神深处,除了冰冷的警惕,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凝重?

殿内,烟雾更加浓重,幽蓝的火光在浓烟中扭曲变形,如同地狱之门洞开。那沉闷的“咚…咚…”声再次响起,仿佛巨兽的心跳,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祈福?占卜?苏璃捂着腰间那枚再次沉寂下去、却仿佛烙下无形印记的玉佩,背脊冰凉。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旋涡的边缘,旋涡的中心,是那燃烧着妖异火焰的巨鼎,是狂热的老方士,是沉默如影的黑伯。而旋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属于咸阳宫真正的黑暗与秘密。器物有灵?方士诡影?这南殿偏室中的一切,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莫测。那徐福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与警惕,黑伯袖中那无声的动作,还有鼎腹兽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暗红……无数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翻腾,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却都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这座以律法为名的钢铁囚笼里,潜藏着超乎想象的、更加古老而危险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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