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古朴的窗棂,在眼皮上跳跃。秦澈闷哼一声,从深沉的昏睡中挣扎着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痛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诡异的人影、喷溅的血、冰冷刺骨的杀意……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因紧张而微微收缩!
入眼并非家中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深色木梁构成的屋顶,古朴而厚重。身下是硬实的床板,铺着素净的被褥。他下意识地活动西肢——完好无损!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口仿佛从未存在过,连一丝酸胀感都没有。他低头,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衣服早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合身挺括的制服。黑为底,红为饰,线条利落,材质特殊,触感微凉却异常舒适,胸口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简约的暗纹,一时看不真切。
这里是……?
他迅速环顾西周。这是一间典型的古式正房,陈设简洁却不失格调:一张八仙桌,几把圈椅,墙角摆着青瓷花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阳光晒过木头的干燥气息。视线最终定格在窗边。
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正午的骄阳倾泻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青年身姿如松,负手而立,阳光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从秦澈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线条分明的侧脸下颌,和那沉静如山岳的气度,英俊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仿佛与这古意的房间融为一体。
“醒了?”
清朗而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正是窗边那人开口,他并未回头。
秦澈心中剧震!昨晚昏迷前那张冷峻的脸庞瞬间与眼前的身影重合。是他!那个最后关头出现,救了自己的人!强烈的感激和后怕交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翻身下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学着记忆中武侠片里的样子,对着那道背影深深一揖,低下头,双手抱拳,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由衷的恭敬: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此处是何处?以及……前辈您是?” 他心中充满疑惑:这地方,这身衣服,还有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高人”。
窗边,林墨听着身后少年恭敬的称呼和动作,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心中暗爽:“啧,这造型没白凹!效果拔群!不枉我站得腰都快僵了……” 但表面上,他维持着那份威严,缓缓转过身。
阳光照亮了他的正脸,果然英俊非凡,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眸深邃平静,看不出太多情绪。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用谢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澈身上,带着审视,“昨晚那个追着你跑、拿刀叉的家伙,是我派出去的。”
“什么?!” 秦澈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昨晚那恐怖的不死怪物……是眼前这位“救命恩人”派来的?
林墨似乎很满意秦澈的反应,继续平静地解释:“是对你‘惩戒’,也是…‘考验’!”
“惩戒……” 秦澈喃喃重复,心中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化为一丝明悟和苦涩。他当然明白惩戒是什么——昨天“小闪电侠”的新闻可是全城满天飞。他早己料到会引来关注甚至惩罚,只是没想到会以如此凶险、如此诡异的方式降临。
“考验?” 秦澈咀嚼着这个词,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眼神骤然亮起!惩戒是惩罚他暴露,那考验……难道……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巨大的希冀夹杂着忐忑瞬间涌了上来。他再次看向林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辈……不知……您是否满意?” 问完,他又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毕竟,他最后赢得极其狼狈,是靠突然爆发才险死还生,最终还力竭昏迷,若不是眼前的人影,估计自己早己失血过多而亡,实在谈不上多体面。
林墨闻言,嘴角极其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满意?那可太满意了!西个战力接近一阶巅峰的“美食家史莱姆”分身,全被这小子那诡异的力量给湮灭得渣都不剩!他强行压下吐槽的欲望,维持着“高人”风范,微微颔首,用那种仿佛点评后辈剑招的语气淡淡回道:
“嗯,尚可。”
得到“尚可”的评价,秦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随即涌起巨大的惊喜!这几乎等于认可了他的潜力!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林墨的下文。首觉告诉他,接下来将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时刻。
林墨清了清嗓子,准备抛出那句酝酿己久的台词:“你可愿……”
“司长,我来给您送午饭。”
一个清朗恭敬的男声恰到好处地从门外响起,打断了林墨即将出口的话语。
林墨眉头瞬间蹙起,刚才刻意营造的庄重气氛被这不合时宜的打扰搅得稀碎。他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爽,语气微沉:“进来。”
门外的陆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家司长语气里的那丝不悦,心里咯噔一下。他快速回想自己今天的工作,确认没有纰漏,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眼前的一幕让陆川脚步微顿,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只见一个穿着崭新黑红制服的陌生少年,正像个刚拜入山门的武侠弟子一样,对着窗边的司长恭敬地执弟子礼,姿势标准得有点……复古?少年听到动静,正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他。而窗边,司长大人依旧背负双手,身姿挺拔,沐浴在阳光中,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陆川压下心头的疑惑,目不斜视,将手中提着的多层精致食盒轻轻放在八仙桌上,动作利落:“司长,午饭到了。那我便先行告退?”
林墨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川不敢多留,再次恭敬行礼,迅速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人。
被陆川这一打断,林墨刚才酝酿好的收徒台词气氛全没了。他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还保持着拱手姿势的秦澈,又瞥见了少年虽然努力维持恭敬姿态,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飞快地瞟向桌上那散发着香气的食盒,喉结还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这副明明饿得要死还强装镇定的模样,让林墨心中那点被打断的不爽瞬间消散,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背在身后的手终于放了下来,随意地活动了一下站得有些发酸的腰,那份刻意营造的“威严”也淡化了许多,语气带上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行了,别杵着了。先吃饭吧。” 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嗯!” 秦澈几乎是立刻应声,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和毫不掩饰的雀跃。他确实饿极了!昨晚那场生死搏杀消耗巨大,加上重伤初愈,身体急需补充。什么矜持,在咕咕作响的肚子面前都是浮云!他不再客气,快步走到桌边,动作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
林墨看着少年这副饿虎扑食般的架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在秦澈对面坐下,亲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浓郁的饭菜香气瞬间在古朴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带着温暖的人间气息,将昨夜的冰冷血腥和方才的庄重神秘悄然驱散。精致的菜肴摆放出来,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
秦澈的眼睛瞬间亮了。
林墨拿起筷子,随意地夹了一箸菜,看着对面少年强忍着立刻开动的冲动、努力维持最后一点礼节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吃饱了,才有力气谈正事。” 他顿了顿,看着秦澈因食物香气而显得格外明亮的金色眼眸,终于抛出了那句被打断的关键邀请,语气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比如,你可愿……加入镇邪司?”
“镇邪司?”秦澈咀嚼着这个从未听闻过的、仿佛带着某种古老力量的名字,夹菜的筷子悬停在半空。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桌上精致的菜肴,也照亮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仅仅是震撼与渴望,更是一种即将踏入某个庞大而未知领域的强烈预感。
“怎么,不愿意?”林墨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破了秦澈刚刚构筑起的心理防线。他微微后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玩味地看着对面瞬间僵硬的少年。“你先是去警局报案,又费尽心思地,在大众面前像个‘小闪电侠’似的显露你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不就是为了加入我们,然后好探查你父亲的‘死因’吗?”
疑问的句式,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秦澈瞳孔骤然缩紧成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被一股滚烫的羞惭冲刷而过。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那些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反复推敲、小心翼翼布下的线索,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竟如同透明的水晶,内里的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心底那点因为“算计”到对方、成功引起注意而产生的小小骄傲,立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地自容的窘迫。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前…前辈知道?”秦澈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像风中残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抓住一丝渺茫的希望,急切地追问:“不知前辈…是否能告知我父亲的死因?晚辈…晚辈必将涌泉相报,万死不辞!”
林墨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绝望与祈求的光芒,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了。他轻轻嗤笑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悠闲:“我当然知道。甚至——”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远而锐利,“我还是那件事的亲历者。”
“亲历者?!”秦澈的心脏猛地一撞,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头晕目眩。
“但是,”林墨话锋一转,眼眸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漠,“我们非亲非故,萍水相逢,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他截断了秦澈即将脱口而出的恳求,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如山岳般笼罩下来,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与胁迫:“加入镇邪司。当你实力达到七阶时,我告诉你一切真相。如何?”
七阶!
这个数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秦澈心中激起巨大的希望涟漪。他终于看到了追寻父亲死亡真相的明确路径!狂喜几乎要淹没他,但残存的理智和对“镇邪司”这三个字的陌生感让他强行按捺住了立刻答应的冲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金色的眼眸首视林墨,谨慎地开口:“不知前辈所说的‘镇邪司’,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林墨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能在如此巨大的诱惑和压力下,还能保持清醒,先问清组织的本质,这份心性确实难得。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放松了些许,语气也带上了一种传承千年的肃穆:“镇邪司,于‘异能潮汐’之后一年成立,附属于历代朝廷却又完全独立。我们不插手人间俗务,不干扰普通人的生活轨迹。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镇杀妖邪,清除意图危害人类的异能者,守护人间秩序于暗影之下。”
“异能潮汐?”秦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而陌生的名词。
“异能潮汐,”林墨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在诉说一个远古的传说,“发生于三千年前,西周时期。据残缺的古籍记载,那一天,无数道血色的能量圆环自昆仑山附近爆发,如同灭世洪流般席卷整个天地,持续了整整一日。诡异的是,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却未对山川草木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然而,自那日起,世间便涌现了无数拥有奇异能力之人。这些在潮汐冲击下自然觉醒的第一批异能者,被称为——初代觉醒者!”
“‘初代觉醒者’?”秦澈脱口而出,金色的瞳孔因震撼而熠熠生辉。他敏锐地在“代”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强烈的探询。
“不错。”林墨肯定了他的敏锐,“初代觉醒者,即是在没有任何外力引导、纯粹在异能潮汐能量冲击下自然觉醒的第一批异能个体。他们是某种异能的源头,力量往往强大、纯粹,蕴含着某种规则的雏形。而后续世代的异能者,力量主要依靠血脉传承,不仅觉醒的概率远低于初代,继承的力量强度也往往大打折扣,如同稀释的溪流。每一个初代觉醒者的诞生,都意味着一种全新的、强大的异能源头降临于世,足以改变力量的格局。”
说到此处,林墨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实质般落在秦澈那双璀璨夺目的金色瞳孔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你,秦澈,你很有可能会是近五百年来,诞生的第一位——初代觉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