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沙丘上流淌,像是被碾碎的银箔。吴邪将阿宁轻轻放在背风处的岩石下,颤抖的手指几乎捏不住消炎粉包装袋。少女滚烫的体温透过汗湿的战术背心灼烧着他的皮肤,而她右腹渗出的黑血己经在沙地上晕开诡异的纹路——那是中了尸蟞王的尾刺。
"为什么要这么做?"吴邪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人声,膝盖重重磕在尖锐的砾石上,"你明知道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推!"
阿宁勉力睁开眼,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她的突击步枪不知何时被解雨娇缴走,此刻正被少女握在手中,摆出标准的战术持枪姿势——那是解雨臣逼着妹妹在地下室特训三个月的成果。"因为你们是解雨臣和张起灵的逆鳞。"她染着硝烟的手指搭上吴邪手背,"我那些伙计在魔鬼城发现了汪家的信号塔,现在生死未卜。解家掌握着九门的航运线,张起灵更是......"
"住口!"吴邪猛地甩开她的手,碎石在掌心硌出鲜血。三天前的场景在脑海中闪回:解雨臣将妹妹推到他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若冰霜,却在转身前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危险:"吴邪,娇娇的截拳道能制住黑瞎子三招,但她不会用毒、不懂机关。要是她少根头发,我把这沙漠翻过来给你陪葬。记住,保护好她。" 此刻小花的叮嘱与怀中阿宁的体温交织,让他的心脏揪成一团。
阿宁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溅在吴邪胸前的衣襟。躲在岩石阴影里的解雨娇,怀里的布偶被攥得变形,战术靴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她看着吴邪泛红的眼眶,想起十二岁那年暴雨夜,哥哥逼着她练鞭法,是吴邪偷偷在屋檐下给她撑伞。而此刻,吴邪望向阿宁的眼神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痛苦。
"在这片沙漠里,没有人是无辜的。"阿宁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却被远处传来的狼嚎击碎,"吴邪,你比谁都清楚,有些秘密一旦揭开.....
解雨娇突然冲了出来,九节软鞭不知何时缠在她小臂上。这是解雨臣用自己十八岁生辰礼改制的武器,鞭梢还系着她亲手编的红绳。"不许欺负吴邪哥哥!"少女的鞭影划破月光,精准挑落阿宁试图摸向匕首的手,"再敢伤害他,我就把你扔去喂尸蟞!"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解雨娇挥鞭时,锋利的刃口不慎划破手指。血珠坠地的刹那,正在逼近的尸蟞群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竟疯狂退散,仿佛见了天敌。
"这是......"阿宁举枪的手僵在半空,和解雨娇同时转头看向吴邪。少年脸色骤变,立刻扯下衬衫布条缠住少女伤口,压低声音道:沙海迷局·暗潮奔涌(终章·补全)
破晓时分的沙漠蒸腾着扭曲的热浪,吴邪将最后半壶水分成三股,倒进阿宁和解雨娇的水壶。解雨臣送的青铜铃铛在他腰间叮当作响,那是出发前解雨娇硬塞给他的护身符,铃铛内侧还刻着小小的"平安"二字。阿宁扶着岩壁试图起身,战术背心下渗出的脓血己经将绷带染成紫黑色,在阳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我能走。"她打掉吴邪伸来的手,却在踏碎一块风蚀岩时踉跄着栽进沙坑。解雨娇立刻甩出九节鞭缠住她的腰,少女小臂上的肌肉绷紧,暴起的青筋在古铜色皮肤下如同蜿蜒的蛇。这是解雨臣特训时最狠的项目——负重鞭法,沙袋里掺着的铁砂把她的手掌磨得血肉模糊,至今虎口处还留着狰狞的疤痕。
"阿宁姐,你的伤口在化脓。"解雨娇蹲下身扯开急救包,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的瞬间,阿宁疼得咬住下唇。吴邪别过脸不敢看,眼前浮现出三个月前在杭州的雨夜,阿宁也是这样倔强地处理枪伤,雨水混着血水顺着排水管流进运河,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小伤。"
日头升到中天时,GPS显示他们偏离路线17公里。阿宁的卫星电话早己没了信号,解雨娇用匕首在岩壁刻下的记号,被突如其来的沙暴瞬间抹平。吴邪望着指南针疯狂旋转的指针,突然想起三叔在录像带里说过的话:"沙漠会吃人的,尤其是带着秘密的人。"此刻他口袋里还揣着三叔留下的地图,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临时营地正陷入诡异的沉默。解雨臣擦拭九节鞭的动作突然凝滞,银链在掌心绷成危险的弧度。黑瞎子摘下歪斜的墨镜,露出被沙粒磨红的眼角:"小花,消消气,当年你三叔雇我倒斗,连定金都没给呢。"
"吴三省骗我!"解雨臣突然将九节鞭狠狠甩在地上,鞭梢在沙地上犁出半米深的沟壑,"他说只是普通的勘探!结果张起灵接的委托是为了千年陨玉?!"他想起三天前张起灵离开时的背影,那人背着黑金古刀消失在雅丹群里,衣角还沾着解雨娇给他包扎伤口时的绷带碎片,此刻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胖子嚼着压缩饼干的动作停住,潘子默默摸向腰间的枪——他们都记得解雨臣说过,敢动解雨娇的人,九节鞭会从天灵盖穿到脚底板。而现在,他们最信任的吴三省,竟然设局把所有人都拖进了汪家的阴谋。
"冷静点,小花。"黑瞎子罕见地收起了嬉皮笑脸,"张起灵接这个委托,也是为了压制尸毒......"
"所以就可以拿娇娇当诱饵?!"解雨臣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寒光,镜片后的眼神冷得能冻结流沙,"吴三省当年把吴邪托付给我时,我就发誓不会让吴家和解家的孩子再涉险。现在倒好,全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他一拳砸在越野车的车身上,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
沙尘暴来得毫无征兆。吴邪将阿宁和解雨娇护在风蚀石柱后,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漫天飞沙中。解雨娇突然扯开衬衫下摆,用解家祖传的包扎手法缠住阿宁的伤口,布条上的芙蓉刺绣在沙暴中忽隐忽现。阿宁咳出带血的沙粒,恍惚间看见少女脖颈后的胎记——那形状竟与汪家档案里记载的"麒麟血"图腾如出一辙,这让她原本混沌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几分。
"接着!"吴邪突然抛来个铁皮盒,解雨娇接住时听见里面液体晃动的声响。月光透过云层洒下,她看清盒身印着的"葡萄糖"字样,边缘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娇娇收"。这是吴邪偷偷在补给站买的,就像小时候藏在她书包里的桂花糖,每次打开都带着暖暖的惊喜。
营地这边,解雨臣发动改装越野车时,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黑瞎子的声音混着杂音传来:"东南方向,魔鬼城第三道裂缝......"话没说完就被尖锐的啸叫切断。解雨臣猛踩油门,仪表盘的灯光映亮他眼底跳动的暗火,副驾上摆着的急救箱里,整整齐齐码着解雨娇最爱吃的橘子糖,还有一管她常用的烫伤膏——那是为了防止她练鞭时被金属烫伤准备的。
迷路的三人在黎明前发现了废弃的矿洞。阿宁用战术手电扫过洞壁,岩画上的人面蛇身图腾让她瞳孔骤缩——这和失踪队员传回的最后一张照片一模一样。解雨娇突然拽住吴邪的手腕,少女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吴邪哥哥,我听见沙子里有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无数尸蟞从岩缝中喷涌而出。吴邪抄起工兵铲挡在前面,却见解雨娇咬破手指,鲜血滴在地面的瞬间,尸蟞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阿宁举起枪的手在发抖,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汪家要不惜代价寻找"能驱散邪祟的血脉",而解雨娇的存在,很可能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别愣着!跑!"吴邪扯着两人往洞外冲,身后传来尸蟞撞在岩壁上的闷响。解雨娇的九节鞭在空中划出银弧,鞭梢扫过之处,尸蟞纷纷爆裂成绿色浆液。她想起哥哥说过的话:"武器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守护重要的东西。"此刻她护着吴邪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吴邪替她挡住祠堂里长辈的责骂,而现在,她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越野车的大灯刺破夜幕时,解雨臣看见沙丘上三个摇晃的身影。他猛打方向盘冲下斜坡,轮胎碾过尸蟞残骸的声音像碾碎玻璃。解雨娇最先认出那辆改装车的涂装,少女甩开吴邪的手朝车灯跑去,九节鞭在身后甩出欢快的弧线。
"哥!"她扑进解雨臣怀里时,带着血腥气的风灌进少东家的衣领。解雨臣抱紧妹妹,摸到她背上黏腻的血渍,顿时红了眼眶。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她手臂上的鞭痕,那是特训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却让他心疼得几乎窒息。黑瞎子吹了声口哨:"瞧瞧这出重逢大戏,天真,人家小姑娘比你能打多了。
吴邪扶着阿宁走到车前,月光照亮她苍白如纸的脸。解雨臣突然掏出银针,精准刺入阿宁几处大穴:"尸蟞毒再攻心,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在触及阿宁伤口时顿了顿——那里缠着的布条,分明是解雨娇最爱的粉色发带。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妹妹总是扎着这条发带在戏台上蹦蹦跳跳,而现在,这条发带却成了救命的绷带。
返程路上,胖子开着车哼起跑调的歌。潘子检查枪支的间隙,递给解雨娇一包牛肉干。解雨臣坐在副驾,后视镜里映出后排熟睡的三人:吴邪的手臂环着阿宁,解雨娇的头枕在吴邪肩上,手里还攥着那截染血的九节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袖扣,上面的陨铁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以为能护所有人周全,却不知早己掉进了精心设计的陷阱。
车载电台突然又响起杂音,这次传来张起灵清冷的声音:"小心汪家的......"信号戛然而止。解雨臣转动着袖扣,想起黑瞎子说漏嘴的话,张起灵接的那单佣金,是为了换取能压制尸毒的千年陨玉——而那份委托,来自一个叫"吴三省"的神秘人。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想起吴三省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笑容,现在只觉得无比讽刺。
沙漠的夜风拍打着车窗,解雨娇在睡梦中呓语:"起灵哥哥,别丢下我......"吴邪下意识将她搂紧,这个动作让前排的解雨臣捏紧了拳头。黑瞎子悄悄捅了捅他腰侧:"醋坛子打翻了?你妹妹有喜欢的人很正常嘛。"
"她才十六岁。"解雨臣咬牙切齿,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而且吴三省......"他的声音突然哽住,转头看见妹妹安然无恙的睡颜,眼底的戾气化作绕指柔。车窗外,银河横跨天际,那些未说出口的愤怒与不甘,那些交织的情愫与秘密,都被裹挟在奔涌的沙浪中,向着未知的前路滚滚而去。而他暗暗发誓回去让吴三省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