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教训，宋宁很乖巧的去学账本了。
或许天生就与这玩意放冲，她怎么也弄不明白。
教账本的女人来了几日，宋宁搪塞过去，做出全懂了的样子。
本意是怕她和王爷告状，没想到后几日她就不来了。
每日派人将账本送来，全堆积在房里，像小山似的。
不处理吧，时不时就有人来问。
不是今日采购没银子了，就是明日来询问工钱，各种开支，后日又有其他的事。
焦头烂额的两三日，她才勉强通过点手段有了起色。
“算错了，这两个都不对，还有这本里面的这些，再重新检查。”
“啊？”
今日他在府上，两人坐在同一张桌上。
裴隽处理完自己的事，伸手随便去翻看她放在一边的账本。
打开才发现，小东西写的是乱七八糟。
还以为刚刚那么认真笃定的样子，都是对的呢。
宋宁赶紧接过，咬了咬唇，“那我重新看。”
他的声音听不出生气，也没有半点怪她的意思，只是告知她错了。
反而比平时更温和些，哄着她学一般。
“前几日做的不错，今日又忘了？”
裴隽一手撑头，指上账本倒数第二行，宋宁会意的落笔在那处。
前几日她的账目做的很漂亮，以为她全会了
“不是这个，翻这本上面有几日前的记录，记录两个的差异。”
“哦哦。”
宋宁下意识咬了咬指尖，不敢去看他。翻出另一本后，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从哪看。
上面记录的密密麻麻，她拿着愣了好一会儿，裴隽察觉了。
“你昨日的账怎么做的？”
昨日前日也没人来教她，不存在带着她一步步做，今日忘光了这事。
他修长的手指压着合上账本，宋宁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吞咽了下，拉上他的手撒娇，企图能让他忘记，“王爷。”
“说话。”
实在躲不过，在他的视线下无处可逃，宋宁只得小声交代，“不是我做的。”
没想到他今日突然空闲，大半日都坐在桌前，和她面对面。
找不到机会去假借他人之手。
“前几日...........那个，没人教我，我不会。然后大家都来找我，账目也停下来了。我就，我实在没办法，也不能随便写对不对，这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
裴隽好像明白了点，挑眉看向眼前紧张的小人。
“所以我，就找白黎帮忙，请她找孟哥哥帮忙。”
全部交代出来，宋宁懊恼的立刻四指指天，“但是我发誓我没有见到他。早上白黎来将账本带去，晚上再还给我。”
算错了账本没有让他提起半分火气和不耐烦，看到他歪了歪头，舌尖轻顶左脸的样子，宋宁才觉得他生气了。
“对不起嘛。”
裴隽屈指轻叩桌面，此等局面若是个正常人该是什么反应。
“这几日账本都是他做的？”
“是。”
宋宁小幅点头，跪坐起来凑上去想要亲他。
距离半寸时，他捏住她的脸侧头避开。
“你压根没有学，所以我现在说话对你一点不管用。”
“不是！我努力了，我真的用功了。只是我不擅长这些，学不会。账本又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几日大家都指望着这里，等着我分配。我实在没有办法，才这么办的。王爷。”
他好像真的不高兴了，宋宁可怜兮兮的弯眉，牵住他的手摇晃。
“你认识的人里，喘气的只有他会？你本可以找我。”
他们日日相对，清晨分开，一般黄昏不到他就回来了。
裴隽开始觉得好笑了，因为她说了不想让他太迟回来，所以他尽可能每日都早一点回来。
就算忙不完也回来，大不了等第二日再说。
这样的话，他回不回来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多时间，这么多日，她随便挑一日心情好，和他说此事就行。
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寻另一个人帮忙。
不说，不是因为她怕他生气，她清楚他根本不会因为这个惩罚她。
学不会多学几日就是了，学上一年半载他也不介意。
裴隽牵了下唇，眼底的笑意凉薄寒冷，“还是说你习惯了，解决不来的事就找他，反正他会替你做一切。”
“不是的！我............”
宋宁着急摇头，潜意识里她确实是觉得孟哥哥会帮她，但不是因为她和孟哥哥更亲近。
没和他说，就像学生犯了错总不习惯去找夫子一般。
“宋宁，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唇相碰，他轻淡的低语如同在问自己。
是不是对她太好了，才允许她一次又一次越过他，忽视他。
允许她走进心里，给予她权利举刀捅进去。
是他亲手赋予她伤害自己的权利。
是不是在她心里，随便亲他一下，抱他一下，就可以让他原谅所有事。
鼓掌中的人，成了他。
平生仅剩的仁慈和心意，全在她身上，有人弃之如敝屣。
宋宁伸手想要碰他，裴隽挡开，站起。
居高临下的垂眸，深幽的黑眸宛若化不开的浓墨，氤氲着阴翳冷冰。
她却从中看到了倦怠和无能无力。
“王爷............”
指尖擦过他的衣袍，他不再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