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成压低声音，假装还在从袖口里偷吃东西，没管其余人暗暗投过来鄙夷的眼神。
裴隽看向对面，片刻开口，“我的可能有问题。”
“朕知道，”齐成笑了，“你更重要，等会上香不能出问题，朕的换给你。”
香假如点不着，或是断了，在他们两任何人手上都是问题。
裴隽无话，尽管他能保证只有两分的可能，香被换了，但他们依旧赌不起。
乐声起，敏太后走向台上，正对面齐成也往上走。
拿香时，他故意点兵点将一般，小拇指一拨，将右侧排好序的香，向前滚了一个位置。
“母后，朕选这个，这个好看。”
敏太后什么也没说，点燃插入鼎里。
齐成紧张到吞咽，这根是皇叔的，假如出事了............
他咬牙，在手中玩弄香，傻笑着摇晃。
“好香啊，该怎么点呢。母后母后，你看这个能动！”
赌不起，假如呢。
玩坏了，总好过放进去出问题。
下面的余惠子红了眼眶，紧咬下唇，垂下头。
听到大家小声的嘲笑，一国的帝王是个这样的人。
在祭鼎旁玩香火。
多...........好笑啊。
敏太后不动声色的看向下面另一个人，衣袍翻涌，沉沉的眼眸半分情绪也未漏。
和他亲生父亲还真是一点点都不像啊。
现在想想，她的两个儿子出生顺序要是调换下。
假如他才是小儿子，做上皇帝这个位置，说不定更好。
她微笑着转身，走下，“宁宁去吧，别紧张。”
“是。”
齐成已经将香玩断，烦恼的挥舞一阵子，随手插入鼎里，“朕不管了，皇叔！”
宋宁提步往上走，对面人也往上走。
两人视线相汇，下面人众人眼里灼灼的打探中，多了几分春色。
她眼神示意了下桌上的香，她不懂，但总觉得敏太后故意换位置会有问题。
裴隽看到了，好笑的觉得难不成他们几个都装疯卖傻，去猜哪根被做手脚。
两人点燃后，同时走向鼎，插入。
烟雾缭绕中，宋宁慢慢收回手，香只是摇晃了下稳住。
立刻紧张的盯向对面，裴隽也收了手，没问题。
她松了口气，转身走下去。
最大的事已经结束了，她安静的等待。
一批批人向上走，鼎里的青烟缭绕，香火气息荡开在空地。
最后一根香插入，乐声停下，唯有风穿堂而过。
敏太后带头跪下，空地瞬时接连跪倒。
宋宁弯了膝盖，下意识看向对面，却发现他始终站着。
半分没有要跪的意思，她愣了下，短暂犹豫直起腰。
是敏太后亲口让她看对面的，那她就按对面的来。
空地唯余下两人未跪，忍了许久的大家不免窃窃私语。
没人不知道，禅日要求着的是素装。可摄政王没有一年着清淡的颜色，没有一年下跪。
今年仍旧一身黑衣。
不免让人想起很多年前的传言。
敏太后也没想到她敢这样，侧头示意。
太监立刻明白，咳嗽着清清嗓子，“一，一拜。”
头碰地的声音传出，烟火弥漫中裴隽抬头，看青烟的去处。
他能跪在裴家祠堂，是因为不管如何说，他们对他有恩。
那口破鼎，他有什么需要跪的。
天地祖宗？
什么时候庇佑过他。
“二拜。”
宋宁始终直视向前，这些与她都无关。
她不在意，也无所谓，那就跟着他。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于香火的归途，平地上孤高孑然的身影相似。
“三拜。”
余惠子磕头时抬眼，看向眼前人娉婷直挺的背影。
明知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是选择他。
在所有人眼前，明显的站队。
她是他的人，现在是，以后一直也是。
之前她担心隽哥哥留下她，会被反咬，现在她没那么怀疑了。
所有人神色不一，祭拜结束。
女眷回到后院，该聊无趣的佛法，但现在她们有更想聊的。
直到敏太后坐下，大家才噤声。
“哀家还要说几次，该坐哪坐哪。”
宋宁和余惠子对视一眼，两人无言的交换了位置。
她是实在不愿意坐在皇后该坐的地方，也不明白敏太后执意摆弄她到这个位置到底要干什么。
敏太后脸上漏出丝满意的微笑，才开口，“哀家最近读了本好佛经，难得的令人心静。”
女眷们才七嘴八舌接上话茬，附和着。
皇上后宫空悬，即便是痴傻，但仍有人想讨好，春季的选秀拼个好份位。
宋宁盯着桌上的水碗发呆，掐着时辰，只祈祷赶紧结束。
“太后娘娘，梨汤炖好了，奴婢现在拿上来？”
敏太后哎了声，一敲桌子，“瞧哀家这记性，快拿上来，梨汤就是要趁热喝才好。”
说完她转头，“宁宁身体不好，多喝些热的，暖暖。”
“谢太后娘娘记挂。”
婢女一碗一碗梨汤往上端，敏太后等不及似的揭盖，品尝了一口。
“炖的真好，吃上一碗，身子都热了，都快尝尝。”
面前放了一碗，宋宁用勺子搅了搅，热气裹挟着梨子的甜香。
如意站在她身后，不知道该不该说，王爷吩咐了少用外头的东西。
可，在眼皮子底下，总不能不给面子。
宋宁也想着意思下，舀了一勺，在碗边刮干净勺底，刚要送入嘴里。
“夫人！”
小九飞快从远处闯入，气喘吁吁的撑了下膝盖，“那个，那个您该喝药了，不能喝别的。”
宋宁皱了下眉，但顺着说下去，“药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
“不过是碗梨汤，奴婢想应该和药物不犯冲吧，大家都喝得，怎么王妃竟然喝不得？”
小九急红了眼眶，支吾，“我，我渴了，夫人赏给我吧！”
说完，她猛的端起碗一口气干掉，宋宁懵懵的举着个勺子。
“烫。”
“不烫，我就喜欢喝热乎的，好喝。”
小姑娘笑起来眼睛都没了，豪爽的一抹嘴，宋宁无奈的笑了下。
“王妃的人，有点不懂规矩了吧。”
“小荷。”
敏太后适时开口，擦擦嘴像是才吃完嘴里的，才有功夫说话。
“哀家知道宁宁年纪小，与人为善，但下面人该管得管。”
“是，谨遵教诲，宁宁定好好惩罚这丫头。”
如意恨铁不成钢的拉过小九，压低声音拽她衣袖，“你啊！”
小九吐吐舌头，安静的垂下头。
过了会儿，她吞咽了下，“夫人，我想去方便下。”
“快去快回，小心点。”
“嗯，”小九放大笑容，黏到宋宁身边，“谢谢王爷肯收留我，谢谢您带我进宫，我今日第一次有任务。”
她深陷的酒窝洋溢着开心，宋宁嗯了声，“快去吧，赶紧回来哦。”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