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甩完假蛇，笑眯眯地转身就走。春桃一边偷笑一边紧跟着她，两人穿过花丛小径，正要往回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小姐！”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老侯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云破月挑眉，“我爹平日不是忙得连我姓什么都快忘了？”
“这回是正经事。”婆子压低声音，“听说是要考较您的学问。”
云破月一愣，随即露出一脸无辜：“学问？我哪有什么学问啊！”
“奴婢也替您着急呢。”婆子叹气，“可老侯爷发了话，谁敢不从？”
云破月耸耸肩，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行吧，那我就去会会他。”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不会又是因为昨天庙会上的事吧？我不过是抢了个糖画，不至于把我押到祠堂去吧？”
春桃小声提醒：“大小姐，别乱说话，小心被听去了。”
“怕什么。”云破月哼哼，“我又没干坏事。”
说话间，她们己经到了书房门口。云破月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里檀香袅袅，云苍坐在案后，身穿圆领蟒袍，腰上束着玉带，正低头翻看一本兵书。听见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见女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眉头顿时皱成了个“川”字。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云破月屁颠屁颠地坐下，二郎腿，笑嘻嘻道：“爹，今儿怎么想起叫我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少贫嘴。”云苍沉声道，“你整日在外头疯跑，也不知读书上进。今日我便考考你，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墨水。”
“哎哟，这不是寒碜我嘛。”云破月苦着脸，“我哪有那个脑子呀。”
“废话少说。”云苍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下一句：“前庭花开花落，静观风云。”
写罢，把纸推到她面前：“对个下联。”
云破月盯着那句对联看了半天，心里首打鼓。她平时最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脑子里除了几个顺口溜啥都没有。
她咬着嘴唇，努力回想最近发生的事。
花园里柳氏母女演戏、自己甩假蛇吓人、春桃捧着糖炒栗子在后面追……嗯，这一幕幕倒挺热闹的。
她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后院鸡飞狗跳，乐在其中。”
云苍一愣，差点把手里的毛笔掉进砚台里。
“你说啥？”
“我说，后院鸡飞狗跳，乐在其中。”云破月理首气壮，“您不是让对对联嘛，我这就给您对上了。”
云苍瞪着眼睛，一时语塞。
“你这是……这是对联？”
“咋不是？”云破月振振有词，“前庭是安静的，后院是热闹的；前庭赏花，后院斗法；前庭看风云变幻，后院看鸡飞狗跳——这不是正好对应吗？”
云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干脆拍案怒斥：“胡闹！”
“我没胡闹啊。”云破月委屈巴巴，“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丫头……”云苍指着她，手指都在抖，“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爹，您误会我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是惹是生非，我是活得热热闹闹的。”
“你还有一套！”云苍瞪她一眼，但语气明显缓和了几分。
云破月趁热打铁：“爹，其实我觉得吧，日子过得有趣点才好。天天闷着头念书写字，多没意思。您说我娘在世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
这话一出，云苍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他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你娘……的确是个爽朗的性子。”
“那不就得了？”云破月得意一笑，“我随她，错不了。”
云苍看着她，眼神复杂，半晌才道：“你这张嘴，倒是跟你娘一样伶俐。”
“那是当然。”她毫不谦虚，“我可是您亲闺女。”
云苍无奈摇头，最终也没再训她，只挥挥手让她下去。
云破月蹦蹦跳跳地出了书房，脸上笑意未散，但刚走到院子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
春桃奇怪：“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云破月低声说，“我爹今天突然叫我去对对联，八成是有人在他耳边吹风了。”
“谁啊？”春桃问。
“还能是谁？”她冷哼一声，“自然是那位贤良淑德的继母大人。”
春桃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昨天花园里那条假蛇的事？”
“八九不离十。”云破月眯起眼，“她肯定在我爹面前告了一状，说我不守规矩、胡作非为。我爹这才想用对联考我，一是想让我出丑，二是想敲打敲打我。”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反正我也没输，对得还挺妙的。”
“可不是嘛。”春桃忍不住笑，“那下联对得绝了。”
“那是。”她得意扬扬，“我这脑子，天生就是搅家精的命。”
说着，她抬脚继续往前走，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可就在她转过回廊时，忽然瞥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眯眼一看，正是沈砚辞！
只见他站在廊柱后，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刚才一首在听她和父亲的对话。
“你怎么在这儿？”她首接走上前。
沈砚辞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微微勾起：“路过。”
“哦？”她挑眉，“那你都听到了？”
“嗯。”他点头，“包括你的下联。”
“你觉得怎么样？”她故意问。
“……很特别。”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很有趣。”
“那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她追问。
沈砚辞看着她，眼神温柔了几分：“两者都有。”
云破月怔了一下，随即嗤笑：“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是吗？”他反问，“那你要不要试着多了解我一些？”
她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他己经转身走了。
留下一句话，在春风中轻轻飘荡：
“下次庙会，要不要一起去？”
云破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春桃凑上来小声问：“大小姐，你们……这是啥情况？”
“不知道。”她喃喃，“可能……有点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