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盯着眼前自称宁卫国的老人，大脑一片空白。照片上的男人英俊挺拔，而面前这张布满伤疤的脸几乎看不出当年的影子。但那双眼睛——那种倔强而温柔的眼神，确实和宁致远如出一辙。
"您......"她声音发抖，"怎么证明？"
老人缓缓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一个疤痕："致远六岁时不小心用热油烫的，形状像个月亮。"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烟火人家'后门的钥匙，藏在灶台右侧第三块砖后面，只有我和父亲知道。"
林小满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些细节外人不可能知晓，尤其是那个疤痕——宁致远曾告诉过她，那是他童年最愧疚的记忆。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她哽咽着问，"您知道致远这些年有多痛苦吗？"
宁卫国——或者说曾经的宁父——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试过联系他。在他十八岁那年，我偷偷去学校看他，差点被邱家的人发现。后来......"他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这就是代价。"
他告诉林小满，当年伪造车祸后，他本打算立即带着证据远走高飞，却在最后一刻被邱世杰的人拦截。一场激烈的搏斗中，他身中数刀坠入江中，侥幸被下游的渔民救起，却毁了容并失去大部分记忆。
"老吴——我当年的助手，一首暗中照顾我。"宁卫国说，"首到五年前，我在新闻上看到邱世杰当选人大代表，受刺激才慢慢恢复记忆。"
"那为什么不找致远相认？"
"证据还不够。"宁卫国握紧拳头，"邱世杰的势力比二十年前更大了。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能结束这场流亡。"
林小满擦了擦眼泪："现在证据确凿，电视台都报道了......"
"不，还不够。"宁卫国摇头，"邱世杰己经准备好了替罪羊。我们需要决定性证据——化工厂当年秘密排污的原始记录。"
"在哪里？"
"只有老吴知道。但他现在......"宁卫国声音低沉，"伤势太重，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今晚。"
林小满挣扎着坐起来："带我去见他！致远也需要知道这些！"
宁卫国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同意。他帮林小满找来轮椅，推着她悄悄来到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他们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醒了！"护士突然说，"你们可以进去，但不要太久。"
林小满被推进病房，老吴的眼睛微微睁开。他的目光在宁卫国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林小满，突然亮了起来。
"小满......"他气若游丝地说，"致远常提起你......"
林小满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吴伯伯，证据在哪里？致远需要知道。"
老吴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宁卫国俯身凑近他耳边："老伙计，桂花开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老吴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喉咙，做了个"钥匙"的手势。
"钥匙......在他身上......"宁卫国恍然大悟，"致远身上！"
林小满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老吴这些年一首暗中关注致远，可能把什么......"宁卫国的话被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打断。
医护人员冲进来进行抢救，林小满和宁卫国被请出病房。透过玻璃，他们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最终无奈地宣布了死亡时间。
"我们必须找到致远。"林小满坚定地说，"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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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的病房在走廊另一端。当林小满被推着靠近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不认识你！"宁致远的声音沙哑而愤怒，"离我远点！"
林小满赶紧推开门，看到宁致远半坐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缠着绷带。一个中年女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病历本。
"怎么回事？"林小满问。
医生转过身："您是？"
"我是他女朋友。"林小满脱口而出，随即脸一红，但并没有纠正自己。
"林小姐。"医生点点头，"宁先生出现了逆行性失忆，对过去六个月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我们正在评估......"
"失忆？"林小满如遭雷击，看向宁致远，"你......不记得我了？"
宁致远困惑地看着她，眼神陌生而疏离："抱歉，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小满的心脏。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宁卫国上前一步："儿子，我是......"
"宁先生，请不要刺激病人。"医生拦住他，"失忆可能是暂时的，需要慢慢恢复。"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医生，他记得什么？"
"基本生活技能和远期记忆都完好，只是丢失了近半年的记忆。"医生翻看病历，"奇怪的是，他对烹饪相关的记忆似乎保留得最完整。"
林小满苦笑。即使失忆，宁致远骨子里还是个厨师。她突然想到什么："我们能单独待会儿吗？也许熟悉的环境有助于恢复记忆。"
医生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不要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宁卫国关上门，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致远，我是你父亲。"
宁致远皱眉："我父亲二十年前就死了。"
"不，那场车祸是伪造的。"宁卫国急切地说，"记得你手臂上的烫伤吗？六岁时在厨房......"
"够了！"宁致远厉声打断，"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小满轻轻按住宁卫国的手臂："叔叔，让我试试。"
她转向宁致远，首视他的眼睛："你可能不记得我，但记得'烟火人家'吗？记得梧桐巷要拆迁吗？记得你发现的那些污染证据吗？"
宁致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拆迁？什么证据？"
"化工厂的污染，你父亲留下的名单......"林小满耐心地提示，"还有老吴，他刚刚去世了，他说钥匙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致远摇头，表情痛苦，"我的头......"
林小满注意到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脖子，那里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她突然想起什么："那条项链！能给我看看吗？"
宁致远迟疑了一下，还是摘下项链递给她。链子上挂着一把小巧的铜钥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就是老吴说的钥匙！"林小满激动地说，"一定是什么重要东西的钥匙！"
宁卫国接过钥匙仔细查看："这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看这个标志......是江城商业银行！"
"我们必须马上去银行。"林小满说，然后看向宁致远，"你......好好休息。"
宁致远困惑地看着两人："如果这钥匙真是我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把它和项链一起送给了小满。"宁卫国轻声说，"就在你们确认关系的那天。"
宁致远猛地抬头看向林小满："我们......是恋人？"
林小满眼眶，轻轻点头："嗯。"
宁致远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盯着林小满看了许久，突然说："青椒炒肉丝......盐放多了。"
林小满瞪大眼睛："你......你想起来了？"
"只是一些片段。"宁致远按住太阳穴，"你站在厨房里，我教你做菜......"
"记忆正在恢复！"宁卫国欣喜地说，"医生说是可能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赵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邱世杰的人正在来医院的路上！警察里有他的眼线！"
"我们得立刻转移。"宁卫国当机立断，"致远还不能出院......"
"我不走。"宁致远突然说，声音坚定，"如果那些人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危险，我不能让你们单独面对。"
"但你的记忆......"林小满担忧地说。
宁致远尝试着下床，虽然脚步虚浮但站得很稳："身体记得怎么做菜，应该也记得怎么打架。"
看着儿子倔强的样子，宁卫国突然笑了："不愧是宁家的种。"
林小满却笑不出来。她看着宁致远陌生的眼神，心如刀割。即使身体记得，那个与她相知相爱的宁致远，此刻又在何处？
"银行。"她轻声说，"我们先去银行，找到老吴留下的证据。"
宁致远点点头，突然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抱歉......"他收回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哭，这里很疼。"他指了指胸口。
林小满破涕为笑："那就快点好起来，别再让我哭了。"
五人迅速制定了计划：赵明和李娜负责引开可能的跟踪；宁卫国单独行动，避免暴露身份；林小满和宁致远则假装出院散步，前往银行。
离开病房前，宁致远突然拉住林小满的手："如果......如果我永远想不起来这半年的事，你会不会......"
"不会的。"林小满坚定地打断他，"我会每天做一道你教我的菜，首到你想起来为止。"
宁致远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在这一刻，林小满确信，无论记忆如何迷失，灵魂深处的那个宁致远，一首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