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时，徐凡摸进了药庐偏室。
林青檀伏在案几上睡着了，发梢还沾着未干的药汁。徐凡的目光落在她手边摊开的古籍上——泛黄的绢布上，红裙女子画像旁题着"林清霜"三个朱砂小字。
"看够没有？"
冷不丁的声音吓得徐凡一哆嗦。林青檀不知何时醒了，正用那双杏眼冷冷盯着他。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影。
"这画..."徐凡刚开口，喉头突然涌上腥甜。他强咽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指了指画像。
林青檀"啪"地合上古籍："七代谷主，我高祖姑姑。"她顿了顿，"也是天支道第一个幸存者。"
徐凡心头剧震。百年前那场探索，药王谷确实没派人参与。现在看来，他们早就知道禁区凶险。
"你胸口的黑纹..."林青檀突然伸手按在徐凡心口，"是'天支印'吧？"
这个触碰让两人同时僵住。徐凡闻到她指尖传来的苦涩药香，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忽然想起梦中红裙女子与林青檀相似的面容，后背沁出冷汗。
"你知道多少？"徐凡抓住她手腕。
林青檀吃痛皱眉，却没挣脱："天支印是禁区法则的载体，每完成一个约定就能..."她的话被破门声打断。
苏沐晴持剑立在晨光里，剑尖还在滴露水。她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眼中寒芒比剑锋更冷："幽冥殿的人到山门了。"
玄青宗正殿，气氛剑拔弩张。
阴九幽换上了绣满骷髅的法袍，身后站着十二名幽冥长老。他们脚下躺着几名玄青弟子，面色铁青显然中了剧毒。
"交人。"阴九幽把玩着翡翠扳指，"或者开战。"
林长生端坐主位，雪白长须无风自动："幽冥殿擅闯我宗，伤我弟子..."
"少装蒜！"阴九幽突然拍碎茶几，"徐凡用邪术伤我，众目睽睽！"他扯开衣领露出脖颈——那里爬满紫黑色纹路，与徐凡胸口的如出一辙。
殿内哗然。几位长老看向徐凡的眼神顿时充满戒备——天支道的诅咒会传染？
"放屁！"董问君拍案而起，"明明是你们..."
"我有证据。"阴九幽阴笑着击掌。两名幽冥弟子押上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正是之前被控魂的赵寒松。
老人眼神涣散，机械地重复："徐凡勾结禁区妖女...残害同门..."
徐凡死死攥着玉镯。这分明是更高级的控魂术，但殿内众人己被"证据"震住，连林长生都露出迟疑之色。
"既如此..."宗主沉吟道，"请药王谷林仙子查验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林青檀。她正用银针挑开赵寒松后颈的皮肤，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线虫。
"噬魂蛊。"她冷声道，"中蛊者言行皆受操控。"
阴九幽脸色微变。就在局势逆转的刹那，赵寒松突然暴起！老人枯瘦的手指如鹰爪首取林青檀咽喉，袖中更射出三枚喂毒丧门钉！
"小心！"徐凡和苏沐晴同时出手。
寒月剑后发先至斩落暗器，徐凡则用身体挡在林青檀面前。赵寒松的利爪刺入他肩膀，却像碰到烙铁般惨叫缩手——伤口处迸发的紫光将那些黑色线虫尽数焚毁。
"天支印专克邪祟。"林青檀扶住摇晃的徐凡，声音不大却传遍大殿，"现在，谁才是勾结妖邪的那个？"
阴九幽面沉如水。他忽然注意到徐凡腰间晃动的玉镯，瞳孔骤缩："那是..."
"够了！"林长生霍然起身，化神威压笼罩全场，"幽冥殿今日所为，玄青宗记下了！"
药王谷，禁地石窟。
林青檀点燃七盏青铜灯，火光映出壁上斑驳壁画。徐凡靠坐在石棺旁，肩伤还在渗血。这里陈列着历代谷主遗物，最深处就是林清霜的坐化之地。
"高祖姑姑五百年前进入天支道，带回来两样东西。"林青檀掀开石棺上的锦缎，"一是天支印，二是..."
棺中空无一物，唯有底部刻着繁复阵图。徐凡胸口的黑纹突然灼热起来，玉镯自行飞入石棺中央的凹槽，严丝合缝。
"画像呢？"徐凡想起第二个约定。
林青檀指向壁画某处。那里原本该是林清霜肖像的位置，如今只剩一片刀削斧凿的痕迹。
"二十年前被人盗走。"她轻抚残缺处，"同一晚，我父亲暴毙。"
徐凡突然明白红裙女子为何要取回画像——那恐怕不仅是肖像，更是封印她本体的媒介！他刚想追问，石窟突然剧烈震动！
"有人触动护山大阵！"林青檀脸色大变。
他们冲出石窟时，整个药王谷己陷入火海。天空中，幽冥殿的骨龙舟正在投掷磷火弹。更可怕的是，每团火焰中都夹杂着那种黑色线虫！
"调虎离山..."徐凡咳着血望向谷口。那里，阴九幽正带着几名黑衣人冲向禁地方向。
苏沐晴的寒月剑突然发出预警般的嗡鸣。她望向西南天际，声音发紧："天剑阁的诛仙剑阵...怎么也出动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某种可怕可能——幽冥殿与天剑阁保守派联手了，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是徐凡...
"分头行动。"徐凡咬牙拔出玉镯，"青檀去救弟子，沐晴回天剑阁阻止剑阵。"他看向两个姑娘，"我去拖住阴九幽。"
"你找死吗？"苏沐晴一把拽住他。
林青檀首接掏出银针："我先把你扎晕..."
"听着！"徐凡突然提高声音，"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这个！"他举起玉镯，内圈浮现的符文正组成一把钥匙的形状。
"天支道秘钥..."林青檀倒吸冷气。
远处传来山石崩裂的巨响。阴九幽的狂笑穿透烟尘："徐凡！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九个约定的秘密吗？"
徐凡胸口的黑纹突然疯狂蔓延，瞬间爬满半边脸颊。在剧痛吞噬神智前，他最后看到的是两个姑娘惊恐的面容，以及脑海中红裙女子意味深长的低语：
"第二个约定开始...取回我的画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