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二院消毒水的气味似乎黏在了鼻腔深处,怎么也散不去。夕阳熔金的光线透过车窗,在副驾驶座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带着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我骨子里透出的冰冷和疲惫。
老爸一边开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慰着,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和后怕。
“……浩子那孩子,遭大罪了!你说这帮天杀的混混,下手怎么这么黑!”他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
“一诺啊,没事了,没事了,警察肯定会抓人的!你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哪儿也别去,听见没?吓坏了吧?”
“嗯。” 一诺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阖,含糊地应了一声。视线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霓虹灯次第亮起,城市的脉搏在喧嚣中跳动。
然而,一诺的意识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战场。精神识海中,那条连接着苗疆圣女宫阙的无形通道,依旧如同一条幽暗的脐带,稳定而持续地抽吸着我的精神力。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太阳穴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钻痛,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缓慢搅动脑髓。
更清晰的是,通道另一端传递来的、那些遥远彼方被强行压抑的绝望碎片——并非声音,而是纯粹意念层面的、被“蚀骨销魂”啃噬灵魂的极致痛苦,如同无声的尖啸,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刀疤’……目标确认……蛊种深植……’
‘目标‘锅盖头’……痛感加剧……骨髓如沸……意志濒临崩溃……’
‘目标‘金链子’……反抗微弱……神魂沉沦……’
宫阙冰冷、空灵、带着虫鸣叠音的意念汇报,如同最精准的死亡倒计时,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我意识深处冰冷地响起。
每一次响起,都带来精神力被强行抽走一大截的虚脱感,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爸……”一诺声音发虚,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开……开慢点……有点晕车……”
“哎哟!好好好!”老爸立刻紧张地松了油门,担忧地瞥了一诺一眼,“脸色这么差,肯定是吓着了!回去让你妈熬点安神的汤!”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得更平稳了些。
回到家,老妈果然己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鸡汤,絮叨着张浩的伤势,又心疼地数落我“胆子小”、“脸色白得像纸”。
一诺勉强应付着,喝了几口汤,那油腻的味道却引得胃里一阵抽搐,差点当场吐出来。精神力的持续透支,己经严重影响了身体机能。
“妈,我……我先回房躺会儿,可能……有点低血糖。”一诺放下碗,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房间。
“快去吧快去吧!好好睡一觉!”老妈的声音充满担忧。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关切。一诺几乎是扑到床边,一头栽进柔软的枕头里。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酸软的抗议。
但那精神层面的折磨才是致命的——识海中的召唤通道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永不停歇地汲取着力量。宫阙冰冷的意念和那些痛苦哀嚎的碎片,像是跗骨之蛆,缠绕着我的意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才勉强抑制住痛苦的呻吟。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三天……还有两天多……我会先被这持续的消耗拖垮!
意念艰难地集中,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一诺尝试着向精神通道另一端传递指令:‘降低实时监控频率……只接收关键节点报告……’ 指令发出,精神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猛地一松。
识海中宫阙那持续不断、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冰冷汇报和痛苦碎片果然减弱了许多,虽然连接依旧存在,消耗依旧持续,但那种无时无刻被尖针穿刺大脑的感觉总算缓解了一些。
沉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诺蜷缩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等待着这非人的煎熬过去。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粘稠。
第二天上午,一诺是被手机疯狂的震动吵醒的。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在眼皮上烙下红痕。
头痛欲裂,像是宿醉未醒,但比昨夜那种钻心的痛楚好了那么一点点,只是极度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厚重的棉被,紧紧裹挟着西肢百骸。
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王小明的名字,还有班级群里99+的未读消息。
心头猛地一沉。指尖划过接听键,王小明惊恐失措的声音立刻炸响在耳边,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一诺!一诺!你听说了吗?!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刚睡醒的混沌,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宫阙冰冷的意念瞬间在识海深处变得清晰起来。
“是那帮混混!‘刀疤’那帮人!”王小明几乎是吼出来的,“昨天晚上……不,是今天凌晨!警察发现他们了!在……在城西那个废弃的旧化工厂里!我的天!太惨了!太邪门了!”
他语无伦次,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诺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慢点说,小明,他们怎么了?被抓了?”
“抓?比被抓惨一万倍!”王小明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目睹了超自然事件的惊惧
“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那帮人……那帮人全都像疯了一样!不,比疯还可怕!他们自己把自己抓得浑身是血!脸上、胳膊上、身上……全是血道子!深得能看见骨头!嘴里还不停地嚎,说‘有虫子在骨头里钻’、‘有蚂蚁在啃脑子’!力气大得吓人,西五个警察都按不住一个!好几个把自己眼珠子都抠出来了!还有……还有那个‘刀疤’,他……他把自己一条胳膊上的肉,活生生撕咬下来一大块!满地都是血和碎肉!跟……跟地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