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怪将他去找村长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说了一遍。
藏北盯着祁小怪的脸，乐了。
“村长儿子都死了一年了，你突然上门去要钱，不凶你凶谁？”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说？”
藏北对此似乎兴趣不大，只当做是闲聊罢了，所以姿态很随意。
祁小怪却正襟危坐的分析了起来。
“村长刚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很不耐烦，当时我只当他是还没从丧子之痛里面走出来，脾气古怪了点。但你也说了，六子都死了一年了，再伤心也不该对一个初来村子里的客人如此怠慢。这要换做是旁人也就算了，但他毕竟是一村之长，有他的责任在。”
“或许他本性如此。”
藏北随意猜测了一句。
祁小怪马上摇头:“不，你刚刚还说了，他对你态度还算客气。既能对你客气，为何对我却如此蛮横？”
藏北许是被他严肃的样子感染到了，便也配合的思考了起来:“可能因为我是尊贵的捉鬼师，而你不是。”
“？”
祁小怪张了张嘴，想骂人，但没那个胆子。最后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极其敷衍的奉承:“你说得对。”
……
祁小怪将他与村长的对话重新复盘了一遍，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村长在听说我是六子的债主之后，并未流露出半分对六子的怀念之情，甚至在我询问六子行踪时，他首接推说不知道……”
“可能他并不想提及伤心之事，又或许觉得跟一个外人无需多说。反正你是来要钱的，他给你就是了。”
藏北的猜测在逻辑上也说得过去，毕竟人心是复杂的，很难通过一个人的言行，去推断这个人真实的想法。
但祁小怪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最后他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不说别的，就凭我这张脸，多少人见了我都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可是村长非但不怕，还凶我！就他这精神状态，就算真的债主来了，他应该也是不怕的，怎么这么简单就答应还债了呢？”
五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六子生前欠下的债，且己经过了一年了。村长哪怕没有赖账的想法，也该仔细验证真假。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跑上门要账，他难道都要一一还上不成？
可村长只是问了他一句有没有欠条，听他说落在店里了，他就信了。
再加上他几次三番将他拒之门外的样子，倒像是……
急着把他打发走似的！
刚想到这里，藏北突然出声:“你说，你的脸怎么了？”
祁小怪思绪被打断，随口说道:“我刻意把脸化这么恐怖，就是为了吓人。这村长还是第一个见了我没有转身就跑的人……”
说着，他看了藏北一眼，默默改口，“第二个。”
藏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忘记跟你说了，你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己经被我弄没了。”
“什么？”
祁小怪一愣，突然想起来，藏北在他说出自己是人后，似乎是在自己脸上做了一个动作。
难道？
他着急忙慌的跑下床，冲到水缸前——
一张清秀的脸蛋赫然倒映在水中！
“啊！”
祁小怪惊叫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才又急急忙忙躲回屋子里。
迎面撞上藏北，他又急急停下脚步，捂着脸左右看了好几眼，最后往床上一趴，将脸蒙进被子里，不动了。
他很忙。
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藏北挑了挑眉，问道:“你干嘛呢？”
祁小怪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我，我没事！”
说着，身子还忍不住抖了起来。
“……”
藏北将人从被子里面拎了出来，疑惑的问道，“你躲什么？”
祁小怪双手捂脸，唯唯诺诺的说道:“没，没躲什么。”
“……”
藏北微微拧眉。
祁小怪先前对他的态度，虽说也有几分阿谀奉承，但他能看出来，那都是他处于弱势时做出的权宜之计。
并不是真的怕他。
但此刻祁小怪给他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了。
他在害怕。
藏北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把手放下来。”
祁小怪抖了抖身子，老老实实的把双手放了下去，但脸却埋得很低。
藏北“啧”了一声，两指反钳住他的双颊，往上一抬，祁小怪的脸被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眼神对上的一瞬间，祁小怪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又要低头闪躲，藏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他。
然后，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挥了下。
祁小怪颤抖着紧闭双眼，忽然听到藏北说了句:“好了。”
他愣了下，什么好了？
藏北又说:“你的脸变回来了。”
祁小怪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捧住藏北的脸，凑近——
他从藏北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脸上又恢复了恐怖妆容！
他顿时松了口气……
藏北将他的手拍开，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祁小怪挠了挠脑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人有点毛病，只要没化这个妆，我就觉得没脸见人……”
“……”
藏北一时失语，这毛病还真挺毛病的。
祁小怪缓过神后，还特别郑重的提醒了藏北一句:“这张脸可是我的护身符，要不是它，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被鬼吃干抹净了。你别再给我变没了！”
藏北不以为意:“有我在，哪只鬼敢吃你？”
“那不一样，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撑！”
祁小怪说得有模有样的。
藏北不再多说什么，毕竟祁小怪妆前妆后判若两人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是装的。
“对了，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祁小怪想起了正事，自己又从头捋了遍后，他突然有了一个新发现——
“我想起来了。村长当时的态度看似很凶，但实际上更像是，急着把我打发走！他好像还有些急躁，或许是赶着要去做什么事情……不好！”
祁小怪突然叫了起来，“会不会是六子的大伯做了什么？村长发现了他是凶手，决定跟他决一死战，替六子报仇了？”
也许他当时去的时候，村长正在跟凶手殊死搏斗，村长是为了不把他牵连进去才将他打发走的！
……不怪祁小怪会这么想，主要是在六子的描述中，他父亲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他不但出钱出力的接济六子大伯，还会帮忙照顾生活贫困的村民。
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村长是个好人，他的反常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肯定是为了旁人着想的。
这么想着，他便火速冲了出去，又去了一趟村长家。
……
半夜三更，村长家爆发出一声凄厉骇人的惨叫——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