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医务室外，车水马龙。
协和医院专家一行人刚结束了对断手再植病例的现场考察。
院子里己然挤满了看热闹的工人，连厂区食堂的老头老太太都凑了过来。
谁都知道，今天这场面，是这厂几十年来头一遭。
协和医院的外科副主任李景新教授收起病例本。
他刚刚实地核查过手术细节、见过病人恢复情况，问了医务室里的小医生和护士一圈，无一不是对高源赞不绝口。
这让他心里的震惊，比午后的暑气还要浓。
“高医生，”李教授摘下金丝眼镜，语气郑重。
“我们协和外科确实有不少名医，但像你这样年轻有为、手术如此利落的，我这么些年，头一次见。”
“要不……有兴趣考虑来协和？”
“我们外科绝对给你最好的条件，课题、名额、奖金、住房、职称都不是问题。你要愿意，什么时候来都成！”
李教授话音刚落，身边两位协和专家也一齐点头。
“高医生，咱们国家医学就缺你这样的能人，来协和，是为国争光。”
话语不重，却份量极足，医务室里外顿时安静下来。
但就在气氛几乎定格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身汗水、鼻梁上还挂着老式眼镜的杨厂长杨卫国，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让一让、让一让，都让一让！”
杨厂长一进门，先是一眼看见高源，接着看见协和一众专家，脸上立刻挂上了“官方微笑”。
“李教授，各位专家，今天真是咱们厂的荣幸！”
他一边鞠躬，一边把高源往身后拉了半步。
“不过咱得先说清楚，高医生可是我们轧钢厂重点培养的人才，是咱厂今年医疗卫生工作的核心。”
“更重要的是，我们厂马上要筹建医院，厂里的同志们都盼着高医生当新院长，这可是全厂上万人都盼着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加重语气。
“高医生是我们自己的同志，我们肯定要全力支持他，条件绝对不比协和差！”
杨厂长越说越动情，嘴里的“我们自己的高医生”“全厂盼着的院长”一句句砸实在场众人的心头。
连协和来的专家都忍不住互相看看，脸上浮现出无奈和羡慕。
李教授笑了笑，拱手道：“杨厂长，这高医生人才难得，咱们医学界都盼着，他越往上走越好。
如果将来高医生有意愿交流、讲学，协和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说完，身后的协和助手连连点头：“高医生，什么时候想来，随时欢迎。”
“您有任何技术、资源、项目需要，我们协和都全力配合。”
话说得客气，脸上却写满了遗憾。
毕竟这样的人才，原本是他们协和极想挖走的宝贝。
可如今杨厂长挡在前面，气势汹汹、底气十足。
一个厂医，被这么重视，谁敢硬抢？
协和专家们眼见无果，只好与高源一一握手，语气郑重。
“高医生，我们是真心佩服。”
“以后有机会，多多联系。”
“咱们中国医学，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说完，带着助手们收拾东西，带着满心不舍，带着医界的尊重，离开了轧钢厂。
协和的人刚一走，没过几分钟，院子外面又炸了锅。
一辆辆印着“西九城报社”“首都晚报”“工人日报”“人民日报社驻地编辑部”等红字的自行车、摩托呼啦啦地停在门口。
三五成群的记者，拎着摄影包，带着录音机、照相机，个个气喘吁吁冲进来。
“请问高医生是哪位？”
“轧钢厂这次断手再植，真是您主刀的吗？”
“听说协和医院都派专家来考察了，您能不能接受个专访？”
“高医生，您打算什么时候转去大医院？还是会继续在咱们工厂？”
“您觉得断手再植是巧合还是积累的经验？您怎么看待这次的医学突破？”
一时间，医务室里外全是记者的闪光灯、录音笔、伸出来的话筒。
杨厂长本来还沉浸在“卫护自家人才”的胜利里。
见到这阵仗，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哈哈！咱们厂这下出大名了！”
他立刻把高源往记者中间一推，自己跟着往镜头前挤，连忙摆出一副“有为企业家”的表情。
“同志们，同志们！你们稍等一会儿，等我们准备好材料，马上安排专访！”
说完，他立刻招呼身边的宣传干事。
“快，去小礼堂里找厂里的理发师，把我头发先收拾收拾，顺便给高医生也整整。
拿点粉底、梳子，给咱们都化个淡妆。
今天可是要上全国报纸的脸！”
厂宣传科的小赵手脚麻利，立刻把高源和杨厂长拉到厂医务室后头的小隔间。
“来来来，两位，都坐好。”
“先把头发弄利索了，脸上擦点粉，看着精神点。”
高源忍不住好笑：“杨厂长，咱用得着这么郑重吗？”
杨厂长哈哈一乐，满脸喜气。
“当然得郑重了！这是全国宣传啊，咱们轧钢厂多少年没出过大新闻？”
“你这是立功了，高医生！”
“咱们厂明天就得挤满外地来的参观团了，老李书记还说，这次你要是有啥要求，尽管提！”
高源见状，随他折腾，心里却知道这下算是彻底“火”了。
理发师麻利地帮两人梳头、抹粉，补了补妆。
宣传科还送来一套干净的白大褂和一件西装外套，连袖口都熨得笔挺。
杨厂长还特意掏出自己的黑皮鞋，抹得锃亮递给高源。
“来，把这双新鞋穿上，显得精神！”
小赵提着照相机对两人比了个OK手势。
“准备好了，先来几张合影，然后等记者提问。”
很快，医务室外的记者们被引到礼堂大会议室。
杨厂长和高源并肩走进，瞬间镁光灯齐闪。
“高医生，您是怎么想到用那种缝合技巧的？”
“您怎么看待国内医疗的创新环境？”
“未来有考虑出国深造吗？”
“有没有信心带领轧钢厂厂办好医院？”
各种问题接连不断，高源笑着一一应对。
既谦虚又自信，既没抢厂里的风头，又能滴水不漏地展现专业和底气。
杨厂长也不甘落后，一旁帮腔。
“我们厂坚决支持人才创新！”
“未来还要建现代化医院，高医生就是院长！”
……
等到采访散场，杨厂长拍拍高源肩膀，声音发自肺腑。
“老高，厂里以后就靠你了！”
高源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己经把下一步的路想清楚了。
等厂医院一开张，他不仅要让整个南城都知道高家医术。
还要用系统新技术，走一条从未有过的路。
而此刻，北京城各大报纸的编辑部开始疯狂赶稿！
都想要在明天上班之前，将这世界第一例断手再植手术的消息给报道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