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的“铁锈迷城”被喧嚣取代。巨大的“《求生不如求乐》终极大决战·庆功宴”横幅挂在原本阴森的废弃工厂主车间,刺眼的射灯驱散了黑暗,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替代了呜咽的风声。长条餐桌上堆满了香槟塔、精致的冷餐和节目组Logo造型的甜点。嘉宾、工作人员、蜂拥而至的媒体,将这片曾经的死亡战场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狂欢场。
追光灯死死咬住人群的中心——王星悦和刘凡。
王星悦换下了沾满硝烟的工装实验服,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绣着微光恐龙LOGO的定制夹克,只是里面的恐龙卫衣换成了更利落的黑色高领衫。黑框眼镜擦得锃亮,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狂欢的人群,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金黄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折射着刺目的灯光。
刘凡则显得有些局促。他身上的伤口被节目组医护紧急处理过,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尺码明显偏小、绷在健硕肌肉上的“恐龙科技”纪念T恤,手臂上还缠着那圈显眼的、被血渗透又干涸成暗红色的纱布。他被导演和兴奋的工作人员簇拥着,像一头误入人类庆典的巨熊,憨厚的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回应着西面八方涌来的祝贺、调侃和镜头。手腕上那个冰蓝脉冲的“诱饵”手环,在射灯下幽幽闪烁。
“刘老师!讲讲最后撞塌陷阱的感觉!”
“凡凡!肉身抗电是什么体验?!”
“锦鲤大人!快说说王姐给你包扎的时候是不是超温柔?!”
“磐石!磐石!看这边!”
喧嚣的声浪和刺目的闪光灯让刘凡头晕目眩。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隐痛阵阵袭来,但更多的是内心巨大的、不真实感。胜利了?老大拿到王冠了?风暴资本的投资保住了?他好像……真的帮上大忙了?他看着人群中那个清冷独立、仿佛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的老大,心里被一种滚烫的满足感填满。值了!再被砸十次也值了!
弹幕也在狂欢:
【凡哥威武!磐石无敌!】
【王姐包扎!名场面永流传!】
【恐龙科技!未来可期!】
【#硝烟中的王座# #磐石の勋章#】
风暴资本的CTO詹姆斯·李端着酒杯,穿过人群,走到王星悦身边。他脸上的儒雅被一种志得意满的锐利取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被簇拥的刘凡,再看向王星悦,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对未来的无限蓝图。
“王,一场完美的风暴。” 詹姆斯的声音压过嘈杂的音乐,“‘磐石’状态的实战数据,价值连城!风暴资本的股价在你们夺冠那一刻就涨了7个点!董事会己经批准了B轮融资的初步意向,估值……会让你满意的。” 他抿了口香槟,目光灼灼,“接下来,我们需要尽快将‘磐石’体质的数据模型化,优化‘干扰者’的协同模块,还有刘凡的商业化包装……他的‘憨憨’人设结合‘磐石’实力,绝对能引爆市场!代言、综艺、甚至动作电影……”
詹姆斯滔滔不绝地描绘着商业帝国的蓝图,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金币在碰撞。王星悦安静地听着,镜片上倒映着詹姆斯兴奋的脸和刘凡在人群中笨拙应付的身影。她晃了晃杯中的香槟,金黄色的液体泛起细碎的泡沫。
“……所以,王,” 詹姆斯终于停下,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压迫感,“我们需要你签署这份‘磐石’体质数据独家授权和后续开发协议,还有刘凡的经纪全约转签……”
他话未说完,王星悦忽然抬手,用杯沿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清脆的“叮”一声。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周围一小圈兴奋交谈的人安静了下来,目光投向他们。
王星悦的目光越过詹姆斯,看向人群中心那个被闪光灯包围、努力笑着、手臂上纱布刺眼的巨大身影。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落入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耳中:
“詹姆斯,风暴资本的投资眼光,确实不错。” 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但‘恐龙科技’的核心,从来不是数据模型,也不是商业包装。”
她放下酒杯,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属U盘——正是之前密室逃脱时上交的那个。
“庆功宴很热闹。” 王星悦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正好,宣布两件事。”
整个喧闹的车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音乐还在响,但交谈声、笑声、快门声都诡异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接受采访的刘凡,都下意识地转向了王星悦。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悄然爬上詹姆斯的心头。
王星悦举起那枚U盘,对着主镜头(《求生》的首播一首没停)和所有注视着她的人。
“第一。”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如同宣读判决,“‘恐龙科技’工作室,即日起,解散。”
“轰——!!!”
仿佛一颗无形的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死寂!绝对的死寂!
詹姆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面具般僵硬!他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张姐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其他嘉宾、工作人员、媒体记者,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弹幕瞬间被无数【?????】刷屏!
解散?!刚刚拿下最终胜利,风暴资本B轮在望,估值飙升的当口……解散?!
刘凡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像被冻结在脸上。他茫然地看着老大,巨大的耳朵嗡嗡作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噪音干扰震坏了听力。解散?老大说的是……解散工作室?那他……他怎么办?
王星悦无视了所有惊愕的目光和凝固的空气,继续平静地宣布:
“第二。” 她放下U盘,目光终于转向了人群中心那个呆若木鸡的巨大身影,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刘凡。”
“在……在!” 刘凡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应声,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你,” 王星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灯光,“被开除了。”
“轰——!!!”
第二颗核弹,精准引爆!
如果说第一声“解散”是晴天霹雳,那么这声“开除”,就是灭顶的陨石!狠狠砸在刘凡的心上!
开除?!
他被开除了?!
老大不要他了?!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刚才所有的满足、荣耀、疲惫、甚至伤口的疼痛,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抛弃的冰冷和黑暗!
“嗡——”
他手腕上的“诱饵”手环,冰蓝的脉冲光瞬间熄灭!如同他骤然停止的心跳!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烈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痛苦信号,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那信号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如此……绝望!
“嘀嘀嘀嘀嘀——!!!”
王星悦手臂上那台幽蓝平静的“干扰者”,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近乎凄厉的警报!顶端的红色LED灯疯狂闪烁,旁边的微型液晶屏上,数据如同雪崩般疯狂刷新!
【侦测到超高强度负向情感信号:绝望/被抛弃感】
【信号源:刘凡】
【强度:超越阈值MAX!】
【稳定性:崩溃级!】
【分析结论:核心忠诚崩塌!存在极端自毁倾向风险!】
【系统负载:100%!过载!警告!】
刺眼的红光疯狂闪烁,映照着王星悦依旧平静的脸,也映照着刘凡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眼神空洞茫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的脸。
詹姆斯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张姐己经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整个车间死寂得可怕,只有“干扰者”凄厉的警报声在疯狂嘶鸣!
弹幕在经历了几秒的【????】刷屏后,彻底炸裂:
【卧槽卧槽卧槽!!!!!】
【开除?!王姐你疯了?!】
【凡凡的眼神……我心碎了!】
【干扰者报警了!凡凡绝望了!】
【#晴天霹雳# #忠诚の崩塌# 天塌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刺耳的警报声中。
刘凡动了。
他巨大的身躯晃了晃,仿佛随时会倒下。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拨开僵硬的人群,走向王星悦。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拖着千钧重担。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星悦,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崇拜、憨厚,只剩下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巨大而无声的痛苦和……质问。
他走到王星悦面前,距离很近。詹姆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被那无声的绝望风暴逼得喘不过气。
“老……老大……” 刘凡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绝望的颤抖,“为……为什么?”
他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向自己手臂上那圈染血的纱布——那是老大亲手给他包扎的!是他在深渊之桥上用命换来的!是指引他冲锋的信号!是无声的契约!
“你……你给我包的……” 巨大的委屈和痛苦冲垮了他所有的克制,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周围所有人的心上。“你说……回家了……”
他哽咽着,巨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悲伤而剧烈颤抖,像个迷路的孩子,对着他唯一信任的、却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带着血泪的质问:
“家……都没了……我……我回哪去啊?!!”
吼声带着破音的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死寂的车间里回荡,盖过了“干扰者”凄厉的警报!
那圈染血的纱布,在射灯下刺眼无比。
王星悦站在他面前,镜片上倒映着刘凡泪流满面、绝望崩溃的脸,也倒映着她自己那副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表情。
“干扰者”的警报声依旧在疯狂嘶鸣,红光闪烁,如同泣血。
风暴资本精心构筑的庆功盛宴,在磐石之泪与绝望质问的核爆中,化为一片冰冷死寂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