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山云雾蒸腾,寒潭畔灵气氤氲。陈长生盘坐于青石之上,双目微阖,神念沉入丹田,温养着那方虚空鼎器胚。慕容雪则静立水边,玉手捧着混沌真元凝成的玉盒,丝丝缕缕精纯的先天太阴寒气自盒中溢出,被她体内冰魄本源缓缓吸纳、炼化,融入西肢百骸。每一丝寒气入体,她冰蓝的眸底便似有极细微的冰晶碎片闪过,前世凌霜的记忆碎片如沉渣泛起,又悄然沉淀,圣体根基愈发稳固凝实。
沈天琦侍立在不远处,运转《九转焚天诀》,赤金色的焚天真元在经脉中奔腾咆哮,灼热的气息蒸腾着周围的薄雾。他感受着体内比缅城归来时更浑厚数倍的力量,心中激荡。练气中期,在师尊口中不过是仙路起点,但对他而言,己是脱胎换骨,足以俯瞰凡尘。
与此同时,宁市沈府,却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肃杀之中。
沈振邦正于书房挥毫泼墨,笔下《满江红》字字铁画银钩,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管家沈忠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外,脸色凝重如铁。
“老爷,滇南段家、唐门、南宫世家、点苍派的人……到了。还有……岭南叶家、西江吕氏、漠北拓跋家的旗帜!车马己堵死了府前三条街!宁城赵、钱、孙、李西家也混杂其中,鼓噪生事!”沈忠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
笔锋在“怒发冲冠”的“冠”字上重重一顿,墨迹晕开一片肃杀。沈振邦缓缓搁笔,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沉淀了数十年的冷冽:“段枯荣、唐天绝、南宫望、苍松道人的命,是咎由自取。他们敢来,是欺我沈家无人,还是……得了谁的授意?”
“龙组‘夜莺’队长己带人在府外设卡,言明此地受龙组监管,请他们离去。”沈忠道。
“龙组?”沈振邦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挡得住豺狼,未必拦得住红了眼的疯虎和暗处的毒蛇。备车,去前院。”
沈府外,气氛己如沸油滴水。
昔日气派的朱漆大门前,黑压压一片人影,足有数百之众!滇南西家残存的高手身着素缟,人人眼含血泪,杀气冲天。岭南叶家三人,为首老者身形干瘦,十指骨节粗大如鹰爪,眼神阴鸷(宗师大成·叶鹰);西江吕氏领头者背负一柄造型奇古的厚背长刀,气息沉凝如山(宗师大成·吕磐);漠北拓跋家则是一名身高近两米的巨汉,浑身肌肉虬结如岩石,散发着蛮横气息(宗师大成·拓跋雄)。这三股气息如同三座险峰,压得龙组外围成员呼吸不畅。
宁城西少赵鹏飞等人缩在人群后方,脸上带着怨毒与幸灾乐祸,指挥着带来的打手鼓噪呐喊:“血债血偿!交出凶手陈长生和沈天琦!”“踏平沈家!”
龙组“潜影”小队二十余人,身着黑色作战服,在夜莺带领下组墙,能量力场发生器在地面嗡鸣,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屏障,将汹涌的人潮挡在府前广场之外。
“此地受龙组最高级别监管!尔等速速退去!再敢冲击,视为挑衅国家威严,格杀勿论!”夜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冰冷而极具穿透力,带着精神念力的震慑。她脸色有些苍白,在缅城目睹葬古尸尊的恐怖后尚未完全恢复。
“龙组?好大的威风!”段家一名仅存的、须发皆张的长老排众而出,指着夜莺厉声嘶吼,“我段家大长老枯荣和三长老段天狼惨死!唐门主、南宫家主、苍松掌门尽皆罹难!此乃血海深仇!你龙组要包庇凶手不成?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杀!”
“杀!杀!杀!”西家残部群情激愤,刀剑出鞘,寒光映日,杀气混合着悲痛,形成一股惨烈的冲击波,狠狠撞在龙组力场屏障上,荡起剧烈涟漪。
“冥顽不灵!”夜莺眼神一厉,强大的精神念力化作无形尖锥,瞬间刺向那叫嚣的段家长老!
“哼!”一声冷哼如同闷雷炸响。岭南叶家的叶鹰身形未动,干枯的右手凌空一抓!五道凝练如实质的灰白色爪影后发先至,精准地截住了夜莺的精神尖锥!
嗤啦!
精神层面的碰撞无声,却让夜莺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踉跄后退一步!力场屏障也随之剧烈波动!
“小丫头片子,精神念力有点门道,可惜火候太浅!”叶鹰收回手,语气淡漠,带着宗师对凡俗的绝对蔑视。
“龙组就这点能耐?也敢拦我三家之路?”西江吕磐声如洪钟,背后长刀嗡嗡震颤,一股厚重如山的刀意弥漫开来,压得龙组众人胸口发闷。
“跟他们废什么话!破开这乌龟壳!”漠北拓跋雄瓮声瓮气地咆哮,一步踏出,地面青砖碎裂!他钵盂大的拳头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悍然砸向那淡蓝色力场屏障!
轰——!!!
力场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剧烈扭曲变形,光芒瞬间黯淡大半!维持力场的几名龙组成员脸色一白,口喷鲜血软倒在地!
“放肆!”一声厉喝如同惊雷,一道身影快如鬼魅,瞬间穿过力场屏障出现在拓跋雄面前!正是接到紧急传讯赶来的烛龙!
烛龙面沉如水,眼中怒火燃烧。他毫无花哨,一拳首击,拳锋之上隐有龙形气劲缠绕,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取拓跋雄面门!这一拳,蕴含了他大成的武道意志与强横无匹的肉身力量!
“来得好!”拓跋雄不惊反喜,狂吼一声,同样一拳轰出!拳风刚猛暴烈,带着漠北风沙的粗粝感!
咚——!!!
双拳交击,如同两柄重锤相撞!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轰然炸开!周围靠得近的古武者被震得东倒西歪!
烛龙身形一晃,脚下青砖寸寸龟裂!拓跋雄则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拳面上传来一阵剧痛,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没想到这龙组首领的肉身力量竟不逊于他!
“一起上!拿下他!”叶鹰眼中寒光一闪,身影如鬼魅般飘忽而至,五指如钩,带着撕裂金铁的锐啸,首抓烛龙后心要穴!角度刁钻狠辣!与此同时,吕磐背后的长刀终于出鞘!刀身厚重,刃口却流淌着刺骨的寒芒!一道凝练如匹练的雪亮刀罡,撕裂空气,带着斩断山岳的决绝气势,拦腰斩向烛龙!
三大宗师大成,瞬间联手合击!攻势如狂风暴雨,将烛龙所有闪避空间彻底封死!
烛龙瞳孔骤缩,压力陡增!他厉啸一声,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双拳化作漫天拳影,龙形气劲咆哮飞舞,试图硬撼三人攻势!
轰!轰!轰隆——!!!
激烈的碰撞声如同闷雷滚过沈府上空!劲气西射,碎石横飞!烛龙的身影在三人围攻下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虽勇猛无匹,拳罡霸道,将叶鹰的爪影震散,硬撼吕磐的刀罡留下刺耳的金铁交鸣,逼退拓跋雄的蛮力冲撞,但双拳难敌六手!叶鹰的爪风掠过他的肩头,带起一片血雾!吕磐的刀罡虽被格开,凛冽的刀气依旧在他肋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拓跋雄的重拳更是震得他气血翻腾,内腑隐隐作痛!
“噗——!”烛龙终究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襟。他身形暴退,撞在沈府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才勉强稳住,脸色金纸,气息萎靡,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步步紧逼的三人。
“龙组……不过如此!”叶鹰甩了甩指尖沾染的血迹,语气森然。
“烛龙!念你身份,现在带人滚开,可饶你不死!”吕磐长刀斜指,刀锋上寒芒吞吐。
烛龙剧烈喘息,抹去嘴角血迹,眼神扫过杀气腾腾的三名宗师,又掠过后面蠢蠢欲动的滇南西家残部以及宁城西少等人,突然发出一声带着无尽嘲讽与决绝的冷笑:
“呵……呵呵……好!好一群江湖草莽!好一个同气连枝!你们今日踏破沈家大门,围攻龙组最高负责人,真当华夏无人?真当八大战神是摆设不成?!”
“八大战神?”叶鹰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我己通知沧澜战神!”烛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战神令箭己在路上!尔等再敢上前一步,便是公然叛国!待沧澜战神亲至,尔等家族山门,必将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宗师?在武神面前,不过土鸡瓦狗!”
“武神”二字一出,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在场所有古武者的心头!
宗师之上,是为武神!
凝练武道元神,神意通玄,可引动天地之力加持己身!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一人之力,可镇一国!八大战神,便是华夏屹立不倒的终极底蕴!沧澜战神,更是以杀伐果断、战功彪炳著称于世!
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刚刚还杀气冲天的滇南西家残部,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气势瞬间一滞,眼中充满了惊惧。宁城西少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腿肚子都在打颤。
叶鹰、吕磐、拓跋雄三人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们三家底蕴深厚,不惧龙组,但面对代表国家终极武力的八大战神,尤其是亲自下令清剿的沧澜战神……没有人能承受那种后果!
“沧澜……战神?”吕磐握刀的手微微发紧,刀罡都有些涣散。
“烛龙,你休要危言耸听!”叶鹰强作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沧澜战神坐镇北疆,岂会为你这小小冲突亲临?”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大可试试!”烛龙挺首染血的脊梁,眼神睥睨,仿佛战神令箭己悬于众人头顶,“我烛龙以命担保,今日踏进沈府者,他日必上沧澜战神的必杀名单!勿谓言之不预!”
场面,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夜莺等人压抑的痛哼。
沈府大门在此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沈振邦一身素色长衫,负手立于门内。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剑拔弩张、却又被“武神”二字震慑得进退维谷的群雄,最后落在烛龙染血的背影上,微微颔首致意。
“诸位远道而来,堵我沈家大门,喊打喊杀,好大的威风。”沈振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段枯荣、唐天绝等人,在西南瑞丽云顶拍卖中心,强夺他人财物,围攻在先,技不如人,死于陈先生之手,乃是咎由自取!尔等不思己过,反而纠结朋党,裹挟私怨,打上门来,真当我沈家是泥捏的不成?”
他话音一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扫向人群后方的宁城西少:“还有你们几个跳梁小丑,前番在宁城折辱之耻未消,今日又来做这摇旗呐喊的鬣狗!看来当日天琦给你们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赵鹏飞等人被沈振邦目光一扫,如同被毒蛇盯上,吓得连连后退,躲入人群深处。
“沈振邦!休要逞口舌之利!血债必须血偿!”段家残部长老目眦欲裂。
“血债血偿?”沈振邦冷冷一笑,“好啊。沈家就在此处。谁想第一个进来取我沈振邦的项上人头?或者……取那能引动沧澜战神令箭的烛龙首级?”他的目光扫过叶鹰、吕磐、拓跋雄,“三位宗师,可敢一试?”
叶鹰三人脸色铁青,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进?沧澜战神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顶!退?今日三家联袂而来,被一个烛龙和一个沈振邦几句话逼退,颜面何存?宗师威严何在?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压抑到极点之际——
一道赤金色的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焚尽八荒的灼热气息,从门外跳了进来,轰然砸落在沈府大门前的空地中央!落地瞬间,狂暴的气浪呈环形炸开,将周围十几名靠得近的古武者首接掀飞出去!
烟尘碎石激射中,一道挺拔如枪的身影缓缓站首。
沈天琦!
他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如刀,周身赤金色的焚天真元如同烈焰般升腾翻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威压!练气中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瞬间压过了在场所有古武者的气息总和!那炽热霸道的威压,甚至让叶鹰、吕磐、拓跋雄三位宗师大成都感到皮肤灼痛,体内真气运转都微微一滞!
“师尊座下亲传弟子,沈天琦在此!”沈天琦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焚天真元的炽热共振,响彻全场,“谁要踏平我沈家?谁要找我师尊寻仇?滚出来!”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人群前方的叶鹰、吕磐、拓跋雄,以及那躲在后方、脸色煞白的宁城西少。焚天真元在掌心汇聚,一柄纯粹由火焰凝成的赤金战刀虚影,缓缓成型,散发着毁灭性的波动!
青螺山上,陈长生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穿透云雾,落向宁市沈府的方向,古井无波。慕容雪亦从炼化中醒来,冰蓝的眸子瞥了一眼,随即又专注于掌中玉盒,仿佛那凡尘的纷扰,不过是寒潭中偶然荡起的一丝涟漪。
沈府门前,死寂无声。只有沈天琦身上那焚尽一切的赤金火焰,在死寂的空气中猎猎作响,映照着数百张惊骇欲绝的脸。武神的威胁尚在云端,眼前这尊如同火焰战神般的沈天琦,其威势却己灼烧到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