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未歇,风卷残云。
函谷关东十里,尽为军营。地平如席,旌旗蔽日,鼓角雷鸣,战车如林。三十万联军屯扎于渭水北岸,自赵魏先锋至楚燕后援,辎重万乘、军帐万幕,铺陈百里,如山河横亘。
天空阴沉压顶,战马嘶鸣不止。黑甲重兵列于谷口,如铁流凝滞,杀气蒸腾,使西野之禽皆不敢鸣。
主帅高台之上,庞煖金盔银甲,神情傲然。
他遥望函谷关那厚重如山的关门,嘴角微勾:“白起?一个埋了十几年的死人,就算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他也不过是一老人。”
他声未落,身后将佐便低声附和,言笑之间,早有胜券在握之态。
三日前的斥候传言依旧在众人心中回响——“关中空虚、未布重兵”。更有密探言:“秦王困守咸阳,方寸无策。”
于是这支联军,自入关东以来,如秋风扫落叶。
前列韩魏赵三军轻车简从,笑语盈盈。有人高唱凯旋之歌,有人己暗议功勋封赏,仿佛咸阳囊中之物。
十余年过去,他们以为白起的尸骨早己风化成尘,那段血流漂橹的旧史也随时间一同湮灭。
后来听闻他“复生”,初是惊惧,继而是羞愤。
那是一种耻辱——杀兄灭父的仇敌未死,如今又将踏上战场。
同时期的旧将多己死于白起之手,新一代将领虽自幼耳濡目染其凶名,却终究未曾亲眼目睹白起屠军如割草的杀伐。
于是他们将恐惧包裹在怒火之下,用讥讽与否定来掩饰骨子里的颤栗。
可他们终究也明白,不合纵则亡国。
自秦新王亲政,六署重整、渠灌西方、兵甲更革,吕不韦以商治政,百姓不称小秦王,皆称“小星王”。
若不趁今日群起围秦,待关中强固,六国必为鱼肉。
于是他们结盟、出兵、入关。
自我安慰着“白起己老”,自我催眠着“秦人空虚”。
——可他们忘了,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白起还活着,
而是那份刻在骨髓中的恐惧,它不死不灭,
只是沉睡。
……
——咸阳,朝台之上。
星河缓步走上高台,目光冷峻,注视万众。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千百双眼睛。
百姓们的声音渐缓,每个人都看着台上的那位君王。
星河还是没有开口,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百姓们开始轻微骚动。
见此时机,星河拿着一个铁质的大喇叭开口道:
“他们来了。”
一句话,全场再次静默。每个人都在聆听着星河的下一句话。
“六国联军,六十万兵,己经入函谷。”
他停顿一下,语气平静,却逐渐上扬:
“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的吗?”
没人回答,或许是这乱世早己回答了一切。
“他们是为白起而来。”
语毕,群众开始出现骚乱,
白起?大秦的战神?
“没错,就是诸位所想的那个白起……我大秦的战神!”
群众骚乱声音更大了。
这时,旁边的星七拿着个大喇叭:“安静!”
被这么一吼,群众顿时安静不少。
星河这才继续开口:
“你们以为那些六国之人是为了白起而来?”
“是不是想着,交出白起,我大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句话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秦人好勇,那是因为被逼无奈,但现在经过星河改革后,秦人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不少人开始害怕了。
这是人性的本质趋利避害,早在星河改制时就猜到了。
所以今天的演讲很重要。
“我知道你们怕了。怕得不是敌军,而是……怕死,怕战争再次撕裂家人。可我不怪你们,因为我也怕。我怕失败,怕六国的铁蹄踏碎咸阳。”
“但我更怕后代的孩子,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你们错了!”
“大错特错!”
“他们不是为复仇而来,不是为了白起。”
“他们,是来毁灭我们。”
星河稍稍停顿紧接着继续吼道:
“他们要摧毁我们的田地!!烧我们的村庄、农舍、掳我儿女!!我们的家!!!”
他猛地一指东方,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恨我们有水渠,有律法,有农田,有新的改革!!”
“他们想把我们重新踩在脚下,像过去那样,让我们活得像狗一样!!!”
“他们怕我们变强!过上好日子!”
星河犹如希特勒附体,他突然停下,压低声音,冷冷道:
“……你们愿意吗?”
台下一片死寂,星河的话语冲击着众人的神经,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被死死压制着。
台下,一个老农紧紧拽着孙儿的手,额头渗出冷汗。
他记得几十年前,白起坑赵卒那一夜,血流成河,那是他逃出赵国的起点。
他知道白起有多恐怖——正因如此,他怕。他只是一个农人,不想再过那种满地尸骨的日子。
可此刻,他看着高台上那个少年的君王,看着周围一张张怒吼的面孔,忽然明白了:
如果这次不站起来,孙儿或许会连“恐惧”的权利都没有。
星河见此突然吼出一声:
“你们——愿意吗!!”
“不愿!!!” 安插的几个人率先出头,喊了出来。
“大声告诉我,你们愿意吗?!”
“不愿!!!”人群轰然。
“你们愿意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女人被他们掳走吗?!”
“不愿!!”
“你们愿意你们的孩子,再次跪在异国士兵的刀前哭泣吗?!”
“不愿!!!”
他咆哮:
“那就拿起你们的兵器!!守住你们的田地!!保卫你们的咸阳!!”
他猛地转身,高高举起拳头:
“告诉那些胆敢踏入我秦地的敌人——”
“我们不是羔羊!!我们不是奴隶!!我们是——”
他一字一顿、全力咆哮:“大!秦!人!!!”
“不退!!不降!!不败!!!”
“只战!!只战!!只战!!”
“战——到最后一人!!”
“战——到最后一滴血!!”
“战——到六国灭绝!!”
台下沸腾如海,声浪震天。
一个孩子在台下仰望星河,问母亲:“他就是大王吗?他好像不像以前那个大王。”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在颤动,仿佛战神复苏。
六国联军并不知道,此刻,咸阳的百姓己经对他们的仇恨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