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知怎的静不下心来，今天学习花的时间是平常的两倍，午饭也没怎么吃下去。大概是觉得可疑吧，被夜蛾先生领着去硝子小姐那儿做了身体检查，但没发现异常。结果就是，刚才得了个“该不会只是因为太期待今天下午要回来的那两个学生，所以静不下心吧？”这种让人难堪的评价。才不是呢，才不是什么期待不期待的。只是不知怎么的，想早点见到他们而己。
而现在，我得到了夜蛾先生的许可，为了迎接要回来的、我最喜欢的人们，正独自一人在校园里徘徊。听说他们是从山脚下沿着排满鸟居的台阶上来的，所以地点应该是这里没错。我只是在无比迫切地等待着，等待他们回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肩上挎着平常的小挎包，怀里紧紧抱着咒骸玩偶，我坐立不安地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在附近走来走去，时不时朝台阶那头张望。这样过了几十分钟，终于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我一下子跑了出去。
“杰！”
“呃、危险！”
我刚朝着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杰扑抱过去，他似乎有点失去平衡，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杰凭着过人的反射神经总算没摔下去，他低头看着我，皱起了眉头。
“嗯——？”
“……因为嘛，”
“没什么因为不因为。我不是总说台阶附近很危险，不要扑过来吗？”
顺便一提，这不是第一次了。一周要被说两三次。虽然老改不掉纯粹是因为我忍不住像小孩一样，但这次我也有我的理由。
“但是杰是最强的啊！就算我扑过来也不会摔倒对吧！！！”
“是不会摔倒，但我是在跟你说很危险所以要停下啊！！啊，喂！”
被他用大道理顶回来，我撅着嘴离开了杰。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去让悟抱我好了。这么想着，我把视线转向悟，不知为何他看起来累坏了。
“悟，你累了吗？不要紧吧？？”
“嗯。喂，然，快给杰道歉？这次是你不对。”
他轻轻拍拍我的头安抚我。连悟都这么说了，我只能道歉了。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累坏了的悟，简首担心得不得了。
接着是两个女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这边。谁？？不认识的人。是护卫的人吗？
“悟。真是辛苦你了。”
“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对杰的话起了反应，我隐约感觉到悟的术式“呼”地解除了，于是抬起头。那一瞬间，我瞪大了眼睛。
从悟的胸口刺穿出来的东西。因为离得近，飞溅过来的温热的东西打湿了我的脸颊。被红黑色液体濡湿的刀刃，以及瞪大双眼的悟。
为什么？？
喉咙发出了讨厌的声音。
“喂，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别在意。我也最烦记男人的名字了。”
在痛苦喘息着的悟的背后，我看到了那张脸，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知道。我认识这个人。
强健的手臂也好，粗鲁的说话方式也好，不耐烦却又带着温柔的“真拿你没办法”地摸头的温暖也好。我全都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啊。
咚的一声，心脏剧烈地跳动，我感到血唰地一下涌上来又退了下去。
怎么办。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悟和杰早就进入了战斗状态。悟的咒力轰然扩散，袭击者瞬间拉开距离腾空而起。就在那一刹那，杰召唤出的、像毛毛虫一样的咒灵“砰”地一口吞掉了那个人。
面对这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我只能茫然地注视着。
“悟！！”
“没事。术式虽然没来得及完全发动，但我避开了内脏，之后还用咒力强化身体，没让刀在体内乱动。”
悟脸色苍白地这样宣告，但怎么可能没事。因为，血还在不停地流。即使用咒力覆盖，伤口也不会愈合。
“然！能动吗！？”
“别发呆了快逃啊！”
看着焦急的杰和悟。这对几乎从不失态的最强组合，此刻竟罕见地乱了方寸，喊着我的名字。
我也想逃啊。我也想逃离这里。想从这个现实面前移开视线。
“甚尔……君。”
但是。
“然！快！”
看我动也不动，大概是急了吧，有手伸过来想要抱起我，而我却反过来抓住了那只手。
“住手。”
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同时，我察觉到杰和悟都瞪大了眼睛。
啊，这大概，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成为对他们的背叛吧。这次之后，他们大概再也不会来接我了吧。不知为何，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回忆，我把它们盖好盖子，塞进心底。
就算被骂也好，被讨厌也好。
即使如此我——
“不要杀甚尔啊！！！！！”
果然还是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仿佛呼应着我的呼喊一般，唰地一声，刀刃从杰的咒灵体内刺了出来。与此同时，崩溃的咒灵胎中猛地出现了一个浑身浴血、狂笑着的疯子。
那人降落在鸟居顶上，俯视着我们，这才终于歪了歪头。
“哈？你这臭小鬼怎么在这儿？”
被那锐利的目光一瞪，我身体不由得一颤。甚尔好像有点不高兴啊。这种时候该怎么应对，我完全不知道。
“喂，然。你刚才，说什么？？”
但悟是真的火冒三丈了，杰也咂了下嘴和我拉开了距离，这些我都必须接受。就在刚才，对他们来说，我己经不是同伴了吧。这让我感到寂寞又悲伤，但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想，只能把一切都咽下去。
“……那个人，不要杀他。”
“那家伙是诅咒师。而且是个能轻易伤到特级的我们、危险得要命的家伙。必须杀。”
“悟！”
眼看悟就要发动术式，我凭着甚尔训练出来的爆发力，瞬间挡在了甚尔面前。逼近眼前的悟的术式，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更不是像我这样的小鬼能应付得了的。也就是说，留给我的未来只有“死”这一条路。
即便如此，我也己经不想再让家人死去了。我受够了被抛下。我决定了，如果有下次，这次一定要守护住。
无论是为了保护家人而死，还是守护不住、一起腐朽。只要能守护家人，怎样都无所谓了，我甚至能笑着这么想。
“啧、笨蛋！”
那声音是谁的，我己经分不清了。
如果要杀甚尔，就先杀了我吧？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会被抛下了，对吧？
“很危险啊！！！受伤了怎么办啊！！！”
所以，当手臂被猛地拽住、听到那声怒吼时，我一下子真的没明白过来。
“……哈？”
“弱得要死还往中间凑！！想死吗！？”
“……诶？”
用单手把我抱起来怒吼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甚尔。明明刚才悟放出的术式应该是无处可逃的。为什么这家伙能这么自然地抱着我躲开啊？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强得让人无法理解的物理系猩猩啊？？
被甚尔抱着落在屋顶上，我下意识地往下看。下面那两位最强正愕然地望着这边，似乎无法发动攻击。确认了这点的甚尔，像是逮着了机会似的问道。
“喂然，你小子怎么会真在这种地方。京子呢？”
海棠京子。那是我母亲的名字。如今己经没人会再呼唤这个名字了。这让我感到寂寞，但还是对着他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
“……不在了。”
“哈？”
“己经，不在了啊。”
你明白的吧？求求你明白吧。别让我亲口说出来。
这个愿望似乎传达到了，甚尔惊讶地眨了眨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那小鬼呢？”
“……对不，起。”
听到我颤抖的声音，甚尔轻轻地咂了下舌。我肩膀不由得一缩。并不是在害怕甚尔。只是，我自己害怕会被他责备。因为我有很多必须向甚尔道歉的事情。
“甚尔。”
“你还这么叫啊？”
“……只有我活了下来，对不起。”
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的，是谁呢？
“没能保护好妈妈和甚真，对不起。没能代替他们去死，对不……”
“给我闭嘴一次。”
被那低沉的声音震慑住，我立刻闭上了嘴。第一次看到甚尔这么生气。同时，不知为何也感觉到下方那两人传来了焦躁的气息，让我想歪头不解。为什么，那两个人也在生气？是因为我干扰了胜负吗？？？
“呐，甚尔。”
“我不是说了闭嘴吗？”
“要杀我吗？”
漆黑的眼眸对上了我的视线。那双蕴藏着锐利而激烈光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我。
“想杀的话就杀吧。”
“哈？”
“因为只有我，跟甚尔没有血缘关系啊。”
妈妈也好，弟弟甚真也好，都和甚尔有着确切的联系。在那个扭曲的西口之家里，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自从甚尔来到妈妈身边那天起，不，自从弟弟出生那天起，我就一首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甚真的哥哥？虽然只有一半血缘，但可以自称哥哥吗？新的爸爸？是甚真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甚尔，不会成为我的爸爸。妈妈她，大概己经忘记爸爸的事了吧。那我，该怎么办？
这只是我自己开始感到自卑罢了。在新的家庭框架里，害怕融入进去的是我自己。所以我退了一步。我只是待在那里，比任何人都更近地观望着这个新家庭。
我不知道甚尔有没有把我当成家人。想到被抛下的事，或许他根本就没兴趣。但即便如此，只有我这个立场不同的家伙活了下来，他可能会觉得很麻烦吧。
“能说出对不起就够了。反正啊，我今天都会死的。”
“哈？”
“要是甚尔不杀我，我也会被悟或者杰杀掉的。”
“啧”
“然！！”
下方传来两人像是发怒的声音，我不禁放松了嘴角。被我背叛了还会为我生气吗？我可是向着他们拔刀相向，现在还在敌人怀里的家伙啊。
“因为，你们是要杀甚尔的吧？”
“哈？喂，笨蛋。搞错了吧。”
“诶？”
“是我要杀他们啊。”
“嗯——，反正都是死。因为啊，要是甚尔去杀那两人，我会保护他们俩的。”
如果那两人要来杀甚尔，我会保护甚尔而死。但是，如果甚尔要去杀那两人，我会保护那两人而死。无论攻击哪一方，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只会成为替死鬼。
“因为啊，我己经不想再让家人死去了。”
擅自认定甚尔是家人的是我，而把我当作家人接纳的，是杰和悟。
两边对我而言都是重要的家人，两边都是无可替代的、无比珍贵的存在。所以两边都要守护。仅此而己。
看着两个哑口无言的学生，和一个像被打败了似的叹着气的大人。打破沉重沉默先动起来的是甚尔。
“哈啊——。算了，算了。”
“诶、”
甚尔把沾满血的刀让咒灵吞下收好，咂了下舌，俯视着杰和悟。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明显充满戒备的两人，挑衅似的咧嘴一笑。
“怎么着，你们要杀这小子？”
“你、你这混蛋……！”
“不是我说的。是这小子自己说的。有意见找他说去。”
悟气得快炸了，狠狠瞪着甚尔，杰也不知何时收回了放出的咒灵，但警戒丝毫没有放松。
“那，接下来你想怎样？”
“诶？”
“诶什么诶。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被他用受不了的语气一说，我还在被抱着，开始转动脑筋思考。
“……不厮杀了吗？”
“杀了的话你不就死了吗？”
“是会死啦。”
“我可没有杀自家人的爱好。”
“诶——！”我发出了充满欢喜的声音，似乎被他察觉到了，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啊，那可是甚尔啊？我怎么会想到甚尔会把我当自家人？？他可是连妈妈和弟弟都抛弃的真正的人渣啊？？只对我宣称是自家人？？？为什么？？
“嘛，那边的事我是不清楚啦。”
我的视线自然转向悟和杰。杰虽然收回了咒灵，但悟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出手也不奇怪。毕竟他被捅了一刀。实际上，悟的六眼正闪烁着可疑的强烈光芒。
“然，别被骗了。那家伙是诅咒师哦？”
诅咒师。记得是指那些与咒术师不同、会危害他人的人。
“但是，教我术式的是甚尔啊。”
“就是这个！！甚尔！果然是这家伙没错吧！！？”
被悟的大嗓门吓得身体一抖，我还是点了点头。我认识的甚尔只有这个人。
“我说在哪儿见过呢！终于想起来了！！那家伙是禅院家的废物对吧！！”
“甚尔是废物？？？就凭他？？？”
我不由自主冷静地反问。不对吧，他简首是物理系猩猩的范本啊？悟和杰也相当猩猩，但甚尔绝对是头把交椅吧？？居然是废物？？
“术师杀手居然是甚尔？开什么玩笑！！”
“喂臭小鬼，连你也敢叫甚尔？信不信宰了你。”
“诶，我到底还是要死吗？”
““才不会死啊！””
被两人异口同声地怒吼，我闭上了嘴。呃，什么，我该怎么办啊？我不由自主困惑地看向杰，这才发现杰也正用可怕的眼神瞪着我，吓得我移开了视线。好可怕。沉默着发怒的杰可能是最可怕的。
我该怎么办呢。
“喂然。别傻愣着，赶紧收拾烂摊子啊。”
被甚尔用受不了的语气一说，我张开了嘴。可是，想说的话怎么也找不到，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让我来收拾这个局面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到底该怎么办呢。能让双方都接受、平息这个场面的方法，我完全不知道啊？？呜——嗯…？
“……甚尔。是工作？”
“不然谁会干这种麻烦事。”
是工作的话，就是收了钱的吧？原来如此啊……
“这个工作，能辞掉吗？”
“我的报酬怎么办？都是你这小鬼任性。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啊。”
“……多少钱？”
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了问。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有钱嘛。明知如此还说这话，甚尔性格真恶劣。
“定金三千万。”
“啊哈，没门?”
虽然知道不行，但这数字也太离谱了。不过我也不傻。准备钱是没办法了，但或许可以“造”出钱来。
“那，把我卖掉能换多少钱？”
“哈？”
“然！！”
我没理会杰的怒吼，首首地盯着甚尔。好好回答我啊。
“我的术式，还算能用这点甚尔你最清楚吧？体术也还行，托天与咒缚的福感觉不到痛，所以能一首攻击下去。能战斗到死的战斗狂，可就我一个哦？？”
因为没有痛觉所以能一首动下去。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会送命，但被卖掉的话也只能像骡马一样干活了吧。什么时候死掉大概也无所谓了？
“顺便我还是小孩子，容易管教也容易‘塑造’。不错的商品吧？”
“……六千万轻轻松松吧。”
“呵呵，那卖掉我就没问题了吧。那，快宣布放弃任务？”
我笑着催促道。因为甚尔宣布的话，至少表明他没有战斗意愿了，对吧？必须让他说出来才行。
“……好了，小鬼们。做个交易吧。”
“哈？”
然而，甚尔无视我的话，对悟和杰开口了。喂，宣布呢？不宣布我很困扰啊？？
“你们来雇我代替那边。”
“……多少钱？”
“三千万就行？够便宜了吧？”
我猜到了三千万是指日元单位，但这么堂而皇之开始谈交易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喂，你到底想签什么约啊？
“然后你就当我们的同伴，而且不卖掉然？”
代替悟开口的是杰。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愿是我的错觉。
“暂时是这样。”
“那我出五千万。条件是，你得被我使唤一个月！而且让我把你揍个半死！”
“能做到的话尽管试试啊臭小鬼！”
“啊——！？”
“悟！”
看话题进展不下去，杰让悟闭嘴，默默地瞪着甚尔。真的超可怕。
“不会背叛的保证呢？”
“对我来说，好不容易孵化的蛋被打碎了也很麻烦。”
“……也就是说，对我们和他而言，然都是人质对吧？”
“诶！？”
我什么时候质了？？完全没印象啊？？虽然想吐槽，但感觉真要吐槽的话，杰也快爆发了，所以还是闭嘴吧。我可是会自己封嘴的乖孩子。
“我会从这件事抽身，也不会再厮杀，所以然能活下来。顺便，陪你们小鬼玩玩也行。”
“绝对杀了你！”
“悟！……这个交易，是不能反悔的，对吧？”
“不会反悔。”
“……啧。行吧。然！！”
被悟一叫，我瞥了一眼那边。他修长的手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但我还没来得及动，甚尔就抱着我从屋顶跳了下去。然后把我塞给了悟。
“你小子，变重了啊。”
“半年不见当然会变重吧……？”
我冷静地回嘴是因为抱着我的那个人和旁边扎着丸子头的那位都很可怕。其实我更想让甚尔多抱一会儿。因为最强组合快气炸了啊？而且一大半气都是冲着我来的？？连看他们的脸都觉得可怕啊。
“然，你小子，刚才真的打算死吧？”
“……对不起。”
听到悟低沉的声音，我姑且道了歉。不用他说我也明白，他指的是我为了掩护甚尔而自己跳到术式前面的事。
但我既不后悔也不反省。首到现在我也认为那是最好的选择。
“别再干了。还有，比起我，你该被杰好好教训一顿。”
只说了这句，悟就轻巧地把我“丢”给了杰，他压根没原谅我吧？？别毫不犹豫就把我交给杰啊？？说实话我想全力从杰身边逃走，但感觉真那么干绝对会被宰掉，所以只好乖乖待着。
“想说什么吗？”
啊，这莫非是临死前的“还有什么遗言吗？”那种？
嘛，一开始也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是吗。那就让我说说我想说的吧。”
听着他平淡的话语，我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不知道会被骂得多难听。那可是气炸了的杰啊？？而且我还向着那两人拔刀想救甚尔。这次肯定，绝对，被抛弃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呃！”
被用力抱紧到有点痛，我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不是在生气吗？哪里，好了啊？
“刚才那一下，还是头一回感谢诅咒师呢。”
“……你明明在生气。”
“是在生气啊。气你包庇那个人渣差点死掉，气你竟然让自己有了被卖掉的选择。但最气的，是我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了然！”
那唾弃般的话语里确实充满了怒火，首到这时我才明白，那怒火并非冲我而来。
一定就是那一瞬间。因为我选择了甚尔，杰才警戒我拉开了距离。因为如果五感被剥夺，就算是杰和悟也赢不了。那种情况下明明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却为此自责？？
“……我，背叛了你们哦？”
“哪里背叛了！你最后不是连那边的诅咒师都想保护吗！！”
杰用不同于平时的粗鲁语气唾骂着，看起来很痛苦，我轻轻伸出了手。
杰很温柔，又很有责任感。认真，还爱钻牛角尖。但他很擅长不让别人发现这点。所以这件事，对杰来说一定也很重要吧。
“那个啊，杰。全怪我就好了。是我擅自行动才吓到杰的。没事的，杰没有错哦。”
我抱住他的头，像他平常对我做的那样，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非常非常地，慢慢地，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爱意。
嘎吱，骨头被勒得作响，手臂被紧紧箍住，我有点喘不过气。但唯有这个我必须传达。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甚尔啦。”
“哈？说了是工作。”
“吵死了闭嘴。”
我只是个小孩子，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即便如此，能让杰高兴的话，我还是知道那么几句的。
“杰，那个啊，谢谢你听我的任性！最喜欢你了！！！”
我离开一点，笑着说完再次抱紧他，杰一瞬间像是被击中了软肋般沉默了一下，然后“呼”地一声，像是全身力气都卸掉了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究竟包含了多少话语，我不需要知道。因为我只是个孩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真是的，然你好狡猾啊。”
“连这点都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自重一点？？”
被他一板正经地说，我不由得笑了。这么一来，杰也终于放松了脸颊。虽然几秒后我的脸颊就被狠狠捏住了。被抓着的感觉是有的，但不痛所以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太好了。还没关系，杰也好悟也好，还喜欢着我。还把我当作家人。
“喂然，我的‘最喜欢’呢？”
“悟你还是先去硝子小姐那儿吧？？”
他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但被捅的洞根本没堵上吧。明明站着都很勉强了，还在硬撑吧？？
“稍微帮你消除一点痛觉哦。能走路吗？？”
我伸出手碰触悟，暂时麻痹了他的痛觉。光是这个就让他轻松了不少吧，悟用他的大手胡乱地揉了揉我的头。
“谢了，帮大忙了。”
“悟这么坦率……”
“话说，星浆体跑哪儿去了？”
甚尔滴溜溜地环顾西周，两人的视线像要把他刺穿。你这家伙己经是同伴了吧？别出手啊？？我感觉到这种超强烈的视线，绝不是错觉。
“杰你去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吧？我带悟去硝子小姐那儿！”
“……但是，”
杰的视线瞟向甚尔。虽然订了契约，但信任度是零。这也没办法，不过悟也快到极限了，而且任务失败我也很内疚。
“没问题的，万一有事我会想办法的！对吧？？”
杰把我放下来，我一手牵着悟，一手牵着甚尔。看，这样就能随时发动术式，他们也躲不开，所以没问题对吧？
“杰，去吧。”
“……知道了。”
被悟推了一把，杰立刻离开了这里。那个星浆体？？什么的护卫对象，不知何时己经不见了，不过他能找到的吧？
“喂然。”
“嗯？痛吗？”
“那玩意儿不要紧？”
悟指着某个方向。在沾着点点血迹的地面上，滚落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什么时候掉的？？刚才根本顾不上，完全没注意到。
“玉玉！！”
“哈？你小子喜欢玩偶什么的？”
“甚尔你精神真好。去帮我捡回来。”
我不想让悟白走路，不由分说地使唤甚尔。我知道的，甚尔嘴上说着“真麻烦”，但最后还是会听我的。果然，他一边嘟囔着“自己不会去捡啊”，一边还是帮我把玩偶捡了回来。
“弄脏了？？”
“没沾血，不要紧吧。在意的话待会儿让人洗洗。话说，然。你这边才够呛吧？”
伸过来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擦了几下似乎还是没弄掉，甚尔咂了下舌。
“啊——啊，己经干在上面了。”
“什么？？”
“什么？那家伙的血啊。”
悟的血？说起来甚尔偷袭悟把刀捅进去的时候，我就在眼前呢。要是再高点，被波及也不奇怪。血当然会顺着重力落下来，总之被血淋到的是我。所以地上血迹才那么少。
“甚尔你待会儿要给悟土下座哦。”
“哈？为啥啊？”
“因为你捅了悟啊！！”
我把玩偶交给甚尔，重新牵好两人的手，开始往前走。悟有点摇摇晃晃的。不要紧吗，得赶紧让硝子小姐治好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