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阮阮趴在檀木矮几上,缠着纱布的手指捏着狼毫,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胖兔子,墨汁时不时蹭到脸颊。
谢昭珏半靠在软榻上,吊着受伤的胳膊,正用完好的手往她嘴里塞蜜饯:
"陛下再画下去,这兔子都要长出鹿角了。"
"还不是你教得不好!"
谢阮阮鼓着腮帮子抗议。
突然瞥见谢沉渊抱着一摞奏折掀帘而入,慌忙把画纸往袖口里塞。
玄色蟒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沫,谢沉渊看着她鼻尖的墨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在胡闹?"
"皇叔冤枉!"
谢昭珏笑嘻嘻地揽过话头,
"是臣缠着陛下学画画,说要把御花园的雪景画成贺年贴。"
说着举起自己画的半成品——
歪歪扭扭的亭台楼阁间,几只的鸭子正扑棱着翅膀游过"冰河"。
谢沉渊看着这荒诞的画作,喉头微动压下笑意,将奏折放在案上:
"既然如此,明日随我去御书房临摹《瑞雪图》。"
他瞥见谢阮阮偷偷把画纸往身后藏,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还有陛下,该练的字可一笔都不能少。"
暮色渐浓时,御膳房送来了晚膳。
谢阮阮眼巴巴望着碗里的冰糖肘子,又看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赌气似的用筷子戳着米饭。
谢沉渊不动声色地夹起肥瘦相间的肉块,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就吃这一口?"
"皇叔偏心!"
谢昭珏立刻伸长脖子,"臣伤口疼得吃不下饭,也没人喂。"
话音未落,便被谢阮阮扔来的馒头砸中额头。
三人笑闹间,谢沉渊己经又夹了一筷子菜,这次却是送到谢昭珏碗里:
"再贫嘴,明日就去宗人府抄《宗室训诫》。"
用过晚膳,谢昭珏突然神秘兮兮地掏出个油纸包。
剥开层层油纸,露出几个黑乎乎的圆球。
甜香混着焦糊味在暖阁里散开。
"这是臣偷偷在偏殿烤的糖雪球!"
他得意地展示着成果,
"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
话没说完,自己先被酸得龇牙咧嘴。
谢阮阮笑得首不起腰,伸手去抢:"快给我尝尝!"
却因动作太急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谢沉渊立刻按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覆在纱布上轻轻揉着:
"这么不小心?"
语气虽严厉,眼底却盛满疼惜。
更漏声里,谢昭珏枕着软枕昏昏欲睡,嘴里还嘟囔着"下次定要烤出宫里最好吃的糖雪球"。
谢阮阮趴在窗边看雪,月光给她的侧脸镀上层银边。
谢沉渊轻轻披上件鹤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宫墙外隐约传来孩童放爆竹的声响,烟火在夜空中炸开,映得漫天飞雪都成了金色。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在想......"
谢阮阮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
"明年上元节,我们能不能扮成寻常百姓,去逛灯市?"
谢沉渊望着她期盼的眼神,指尖不自觉着她发间的玉簪。
那个在战火中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如今己能笑着憧憬烟火人间。
"好。"
他应道,"但若是再偷偷溜出宫......"
"就罚我抄一百遍《礼记》!"
谢阮阮抢着接话,突然狡黠地眨眨眼,
"不过皇叔要陪我一起抄,上次你教我时,'礼'字的写法还写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