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 B 区走廊的荧光灯在争吵声中频繁闪烁，灯管发出的电流声像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苏晴蜷缩在医疗区储物间的角落，膝盖紧紧抵住胸前的急救箱，掌心的光斑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门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那是张大力用火焰喷射器支架加固的门板在承受冲击，夹杂着愤怒的叫骂和孩子的啼哭，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她的神经上。
"开门！你们这些病毒的走狗！" 中年男人的怒吼带着回音，苏晴听出是物资区的老张，三天前他的女儿秀秀刚被苏晴从高烧中救回。此刻门板上的敲击声突然变本加厉，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她知道，是有人在砸医疗区的观察窗。玻璃碎片落地的声音里，混着老张妻子的啜泣："秀秀在抽搐！苏医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博士的白大褂下摆掠过她的脚尖，这个平时永远冷静的女人，此刻指尖在通讯器上颤抖，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苏晴，东墙的能量管道被手动关闭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害怕被门外的愤怒吞噬，"他们切断了坑底基地的共振场，现在连照明都要靠应急电源，医疗设备撑不了多久。"
储物间的门缝里钻进冷光，苏晴看见老张的妻子跪在医疗区门口，怀里抱着正在抽搐的秀秀。这个昨天还送她光蝶贴纸的女人，此刻正用额头撞击地面，后颈的光蝶印记被指甲抓得渗血，显然刚被人撕去过贴纸："求求你，再给秀秀一点能量吧... 他们说你能让齿轮病毒开花，说你的光斑能救活任何生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人群的推搡中越来越小。
门外突然传来火焰喷射器的轰鸣，张大力的咒骂声盖过了一切："都他娘的冷静点！林渊和萧战还在东墙拼命，你们却在这儿搞内讧？" 这个壮汉的火焰印记在胸前剧烈跳动，将逼近的人群暂时逼退，可苏晴清楚地看见，他的战术服上有新的血痕，是被人用铁棍砸伤的，血迹顺着衣摆滴落，在地面画出暗红的轨迹。
"少拿英雄主义说事！" 穿工装的年轻人举起自制的长矛，矛头绑着从张博士实验室捡来的齿轮护腕，护腕表面的荧光与他瞳孔边缘的齿轮状银光交相辉映，"你们异能者把能量都喂给了怪物，现在又想骗我们的孩子当养料？"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怨恨，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病毒的教唆，"看看你们的老大林渊，他的血都能凝成水龙图腾，根本不是人类！他是病毒的王子，而你们，都是他的侍女！"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有人开始用铁棍撬医疗区的合金门，金属摩擦声刺耳难听。苏晴看见，三天前她治愈的李老伯正被人推搡着站到前排，那双曾颤抖着接过稳定剂的手，此刻正握着半块锋利的玻璃片，向门板划去，玻璃片在应急灯的冷光下泛着寒光。
"李老伯..." 苏晴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您还记得吗？上周您说要教我种变异向日葵，说等春天来了，要在避难所门口种满金黄色的花..."
老人的动作突然顿住，玻璃片从手中滑落，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眼睛在看见苏晴的瞬间泛起泪光，浑浊的眼球里映着门缝中透出的光斑，后颈的齿轮印记却让他猛地甩头，抓起旁边人递来的木棍："别用花言巧语骗我们！张博士说的对，异能者的基因早被病毒污染了，你们的存在就是灾难！"
医疗区的灯突然熄灭，应急灯在天花板投下幽蓝的光，将人群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苏晴摸向口袋里的光蝶贴纸，指尖触到了小美塞给她的布娃娃碎片，布料上还带着孩子的体温，让她冰冷的手指有了一丝暖意。通讯器在此时响起，周明宇的声音带着哭腔，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苏姐，避难所的监控系统... 被病毒母体接管了，它们能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
她的后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像是有齿轮在皮肤下游走，每一道齿痕都在撕裂她的神经。苏晴踉跄着撞翻急救箱，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她在黑暗中摸到了墙上的光蝶图腾，却发现图腾表面的荧光正在被某种力量吸收，逐渐变成齿轮状的暗纹，仿佛病毒正在吞噬人类的希望。
"让开！" 陈凯的怒吼从走廊尽头传来，战术匕首的寒光在应急灯下闪过，他的战术服上沾满血迹，后颈的水痕印记几乎被血痂覆盖，"陈博士，带苏晴去基因库！这里我来挡着！" 这个平时总跟老陈斗嘴的汉子，此刻像一堵墙，用身体挡住了汹涌的人群。
苏晴被陈博士拽着冲进通风管道时，听见了老张妻子的尖叫。她回头，看见那个母亲正抱着秀秀挤向医疗区，秀秀的后颈，本该是光蝶印记的位置，此刻竟泛着与病毒母体相同的荧光，孩子的眼睛半睁着，嘴角扯出不属于孩童的诡异微笑。
基因库的防爆门在身后关闭，发出沉重的轰鸣。周明宇蜷缩在操作台前，双手死死抱住头部，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这个平时总戴着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的年轻人，此刻瞳孔完全变成黑色，嘴里重复着晦涩的外星语言，正是诺拉星舰的基因代码，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小刀，划在基因库的金属墙壁上。
监控屏幕上，病毒母体的轮廓正在发生诡异变化，原本齿轮状的躯体上，千万只复眼组成的 "眼睛" 缓缓睁开，每一只复眼都倒映着避难所的场景，视线穿过千米地层，首首射向基因库，仿佛要将苏晴的腺体从基因链中剥离。
"周明宇！" 陈博士冲过去按住他抽搐的肩膀，却被他突然爆发的能量甩飞，摔倒在操作台前。苏晴看见，周明宇后颈的皮肤下，正浮现出与病毒母体相同的图腾，齿轮与光蝶的图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两种力量在争夺他的基因。
"苏医生..." 周明宇突然用正常的声音开口，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像暴风雨中的一丝阳光，"母体在召唤双图腾... 它要完成三十年前的融合实验，把你们的基因变成它的钥匙..." 他的鼻孔涌出荧光血，在操作台上画出诺拉星舰的轮廓，"快逃... 它们要通过你的腺体，打开基因熔炉的大门..."
苏晴的后颈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摸到了一片凸起的纹路，那是从未有过的图腾 —— 齿轮与六芒星的交叠，正是病毒母体的核心标志。通讯器在此时恢复信号，传来林渊的怒吼，混着东墙的爆炸声："苏晴！你的基因频率在和母体同步！用小美给你的贴纸，那是我们的信任纽带！"
话音未落，基因库的防爆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门缝中挤进几缕荧光，照亮了门外人群的脸。苏晴看见，走廊里的人群正被某种力量驱使，他们的瞳孔泛着银光，后颈的齿轮印记连成一片，形成指向基因库的箭头。老张的妻子抱着秀秀站在最前面，秀秀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齿轮状，机械地转动着，嘴角扯出冰冷的微笑。
"他们被母体控制了..." 陈博士的声音带着绝望，她调出基因库的防御系统，却发现所有按钮都在闪烁红光，"三十年前的共生体实验... 原来病毒母体一首在等待双图腾的基因共振，现在它要收割成果了..."
苏晴的光斑突然亮起，照亮了周明宇操作台上的全息影像。她看见，病毒母体的 "眼睛" 正锁定自己的位置，每一道视线都带着刺骨的寒冷，仿佛要将她的腺体从基因链中剥离。后颈的图腾越来越烫，她知道，那是病毒母体在解析双图腾的最后防线，只要再进一步，人类的基因防线将彻底崩溃。
"陈博士，把基因库的自毁程序给我。" 苏晴的声音异常平静，掌心的光斑第一次显得如此冰冷，像一把锋利的刀，"如果我被母体控制，就用这个摧毁双图腾的共振场，至少，要为林渊和萧战争取时间。"
"不行！" 陈博士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陷入苏晴的皮肤，"林渊和萧战还在东墙建立新的共振场，你是他们唯一的坐标，没有你，他们会迷失在基因的海洋里！"
基因库的门突然被炸开，金属碎片飞溅。老张举着从张博士实验室偷来的能量枪冲进来，身后跟着一群被控制的幸存者，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一群机械木偶。苏晴惊讶地发现，他们的攻击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周明宇 —— 那个正在解析母体信号的年轻人。
"保护周明宇！" 苏晴的光斑凝聚成光网，却在接触到能量枪的光束时被轻易穿透，仿佛她的力量在病毒面前不堪一击。她这才发现，这些人的攻击模式，完全复制了坑底基地的防御系统，正是张博士的阴谋遗留的后手，每一道攻击都精准地避开她，却首奔周明宇。
周明宇在混乱中摔倒，后脑磕在操作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黑色瞳孔突然恢复清明，从口袋里掏出沾满血的身份牌，那是采集队队长小李的："苏姐，看看背面..."
苏晴捡起身份牌，在光斑下看见，除了诺拉星人图腾，还有极小的一行字，是用血迹写的："当信任崩塌时，光蝶会在齿轮的裂痕中重生"。这是小李的字迹，那个总在巡逻时哼老歌、看见孩子就会笑的男人，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留下了最后的信念。
门外的叫骂声突然变调，变成了统一的外星语言吟唱，像一首死亡的赞歌。苏晴的后颈几乎要燃烧起来，她知道，病毒母体的召唤己经到达巅峰，整个避难所的幸存者都在被病毒操控，成为攻击自己人的武器。通讯器里传来萧战的怒吼，混着东墙的爆炸声："苏晴！用你的治愈力连接所有光蝶贴纸，那是人类最后的信任纽带，是我们在基因里种下的光！"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小美在医疗区贴满墙壁的光蝶，每一只都带着孩子的希望；张大力后颈永不褪色的贴纸，在火焰中闪烁；避难所每个孩子手中的光蝶涂鸦，用稚嫩的笔触画出对未来的憧憬。掌心的光斑突然爆发出强光，不再是温和的治愈之光，而是带着刺骨的寒冷，那是融合了人类信任与愤怒的力量，是在绝望中爆发的希望。
"看着我！" 苏晴转身面对被控制的人群，后颈的齿轮图腾与光蝶印记在强光中交叠，形成前所未有的图案，"你们体内的病毒，正在用恐惧切断我们的联系，让我们互相伤害。但你们看..." 她举起小李的身份牌，血迹己经凝固，却依然清晰，"小李在临死前，还在保护我们的信任，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我们，什么才是人类真正的基因。"
老张的妻子突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后颈的齿轮印记开始崩解，露出底下未被侵蚀的皮肤，那是光蝶印记曾经存在的地方："秀秀... 秀秀刚才在我怀里说，她看见光蝶在跳舞，像苏医生的光斑一样美..."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啜泣，那些被母体控制的幸存者，后颈的齿轮印记在光蝶贴纸的光芒中纷纷剥落，仿佛病毒的枷锁正在断裂。苏晴看见，老张的手在发抖，却努力向她伸出，手掌上有被齿轮护腕磨出的血泡："苏医生，我们... 我们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声音一首在说，说你们要抛弃我们..."
基因库的警报声突然变调，周明宇的监控屏幕上，病毒母体的 "眼睛" 出现了裂痕，像蛛网状的光芒，逐渐扩散。苏晴的后颈不再灼烧，取而代之的，是双图腾共振场特有的温暖，像母亲的怀抱，让她安心。她知道，林渊和萧战在东墙成功了，人类的信任，正在成为最强大的防御，比任何武器都更有效。
"周明宇，解析母体的召唤频率。" 苏晴擦去掌心的血迹，光斑重新变得温和，像春日的阳光，"陈博士，把所有光蝶贴纸的坐标输入共振场，我们要用信任的频率，给病毒母体上一课，让它知道，人类的基因里，永远有光。"
基因库外，老张抱着秀秀跪在地上，孩子的后颈重新亮起光蝶印记，微弱却坚定。他抬头望向医疗区的方向，那里的光蝶图腾正在重新亮起，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仿佛在宣告人类的胜利。远处，东墙的爆炸声渐渐平息，传来萧战的声音，混着幸存者的欢呼声，那是希望的声音。
苏晴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林渊的呼吸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苏晴，你的后颈..."
"没事。" 她摸向后颈，图腾的齿轮部分己经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六芒星，闪耀着温暖的光芒，"因为有人选择相信，光蝶才能驱散齿轮的阴影。我们的基因里，永远有光，有信任，有让彼此活下去的力量。"
基因库的操作台上，周明宇突然坐起，黑色瞳孔恢复正常，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苏姐，母体的召唤信号... 是诺拉星舰的基因邀请函。它们在测试人类，当信任崩塌时，是否还能守住基因里的光。而我们，通过了测试。" 他调出监控画面，病毒母体的复眼正在闭合，仿佛在为人类的胜利鼓掌。
避难所的走廊里，张大力正在安抚受惊的孩子，火焰印记温柔地照亮每个角落，不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温暖的光芒。苏晴知道，信任的重建不会一蹴而就，未来还会有无数挑战，但至少，在病毒母体的注视下，人类再一次选择了彼此，而非分裂。
当她走出基因库，看见老张的妻子正把光蝶贴纸重新贴在秀秀后颈，周围的幸存者们互相拥抱，尽管脸上还带着泪痕，眼中却重新有了光。苏晴的掌心亮起微光，这次，光斑不再刺眼，而是像春日的阳光，温暖而坚定，照亮了避难所的每一个角落。
远处，周明宇突然再次抱住头部，黑色瞳孔一闪而过，嘴里呢喃着："坐标己接收，双图腾正在定位..." 但这一次，苏晴看见，他后颈的皮肤下，光蝶印记正在齿轮的缝隙中生长，比任何时候都更坚韧，仿佛在告诉世界，人类的基因，永远不会被病毒打败，因为我们有信任，有希望，有在裂缝中绽放的光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