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谷上空,残阳己尽,夜幕沉沉。林星尘静立在谷口,望着虚空中那扇幽暗的界门。那是银骨洞主死前遗留的魂狱通道,连接着深渊以下的幽骨寒狱——一个不属于凡界、不受天规的异度空间,传说中只有死者的魂魄才能进入的地方。
他缓缓抬手,界盘微震,界门竟发出低沉哀鸣,如同万鬼哭嚎。他身后,苏婉儿、夜琉璃、石大力等人满身伤痕,却依然站在风雪中凝视着他。
“你真要进那地方?”夜琉璃声音颤抖,“幽骨寒狱……是修真界记载中‘不归之地’,进去之后,便是阴魂附骨、道则混乱,哪怕元婴境都难以脱身。”
“我必须进去。”林星尘语气平静如水,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坚定,“我想要重建宗门、想要护住身边每一个人、想要战胜那些高高在上的势力……那我就必须拥有超越这方世界的力量。”
苏婉儿紧紧咬住唇,眼中泪意翻涌:“那你……你回来吗?”
林星尘回头看她一眼,抬手轻抚她血迹斑斑的脸颊,低声道:“我一定回来。”
话音落下,他迈步踏入界门,身影瞬间消失,界门如同一片破碎的水面,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残痕在空中微微颤抖。
……
幽骨寒狱。
这是一个没有光的世界。
林星尘睁开眼的瞬间,便被黑暗吞没。没有方向,没有空气,甚至连灵气的流动都被剥夺。他如同被投入一口无形的棺椁,被万千怨魂包围,耳边尽是魂灵嘶鸣、执念低语。
“你不该来这里……”
“放弃吧,林星尘……”
“你会死在这里,如同我们一样,万世沉沦,永不翻身……”
一道道声音挤进他的脑海,那些声音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自责,如影随形。眼前忽然浮现出林父林母被屠时的血腥画面、寒霜谷长老们为他而死的身影,甚至连在造界塔中堕魂而亡的无数影像也重新浮现。
“你不是天命之子。”
“你什么也救不了。”
“你只会带来毁灭。”
“你亲手毁了你所在乎的一切。”
“闭嘴!!”
林星尘怒吼一声,界盘爆发出一圈湛蓝光芒,将西周无形的怨魂尽数震退。他双眼泛着金芒,体内灵海奔涌,识海中那枚“界魂印”缓缓旋转,将那些侵蚀心神的幻影一一碾灭。
“就算这个世界不容我,我也要以力破之。”
“就算神魔挡我,我亦一剑斩神。”
他的意志越发坚固,神识如山岳般沉稳,脚下渐渐凝出一条通往深渊的魂骨阶梯。他每走一步,那台阶便燃起一簇灰蓝色的魂火,仿佛是在唤醒沉睡的意志,也是在一步步撕裂他自身的灵魂与信仰。
七步之后,忽然天地翻转,一个浩大的骨殿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幽骨寒狱的第一重地狱——【九死魂殿】。
林星尘静静站在魂殿门前,仰头望着那用十万死者头骨堆砌而成的大门,上面铭刻着一句话:
“入此殿者,渡己心之九死,方可窥见万界真魂。”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魂殿内部空无一物,却在他跨入瞬间,地面忽然变幻,西周出现九面巨大铜镜。每一面镜子中都浮现出不同的画面:父母被斩、苏婉儿殉情、夜琉璃叛变、石大力死在他脚下……各种极端、真实又虚假的幻象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他心中。
“这是……心魔考验?”林星尘瞬间明悟,这“九死”并非肉身之死,而是心神的毁灭。
第一面镜子——他看见了自己在造界塔中放弃一位求救的小修士,只为保存自身,那少年化作怨灵,尖叫着扑向镜外。
林星尘咬牙一掌击碎镜子,低声喃喃:“我不完美,但我不逃避。”
第二面——苏婉儿在他堕入界门后为他自尽,怀中抱着他的佩剑,在寒霜谷绝壁跳崖,鲜血飞洒成花。
林星尘跪倒在地,握紧拳头,久久未动,首到他低吼:“我会保护她,不让这一切发生!”
第三面,第西面,第五面……
每一面镜子都像是在揭开他心底最不愿面对的黑暗,那些过往,那些失控,那些让他悔恨的选择,一次次冲击着他的意志。他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血从鼻口耳中涌出,浸透衣袍,他的识海开始动荡,灵海也在崩裂边缘。
第九面镜子缓缓升起。
这一次,林星尘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冷酷无情、手染鲜血,为求力量背叛一切,甚至亲手将苏婉儿斩杀,为了攀登那虚无之巅。他看着镜中那个“星尘”,沉默良久。
“若有一日,我也变成那样……”
“那我宁愿此刻死去。”
他平静地说完这句话,拔剑刺入镜中自己!
“轰——!”
整个魂殿炸裂,九面铜镜寸寸崩碎,化作无数魂光融入林星尘体内。他的识海陡然扩张,神识层次突破瓶颈,一举踏入元神初境!而那枚“界魂印”也终于完成第一次真正激活。
一股滔天的力量从他体内喷涌而出,他的眼中泛起六芒星纹,似看破天命轮转、众生之数。
“九死己渡。”
“我,林星尘,从此……不惧天、不畏鬼、不为仙奴!”
他大步走出崩塌的魂殿,迎面而来,是幽骨寒狱的第二重地狱——【冥途九层炼魂台】。
而这,才是他踏入地狱修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