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期伸出手，拉下黑瞎子捂在脸上的大手。
指腹擦过黑瞎子的脸，带着上面的泪痕也一并擦去。
随后乔佳期又取下黑瞎子头上的棒球帽，汗水早己把额前的碎发染得一片濡湿。
拨弄了两下湿哒哒黏在一起的碎发，乔佳期捧住他的脸，微微抬起。
黑瞎子看着她，鼻子更酸了，心里委屈的要死，才擦干的眼泪再一次落下。
“怎么这么爱哭呢？”乔佳期叹了口气，到底是软了心肠。
黑瞎子下巴上的胡茬刺的手心发痒，墨镜遮着眼，乔佳期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藏着青黑，有些担忧。
“要回去睡一觉吗？”
“不要分手。”黑瞎子心里还惦记这事。
乔佳期：……
把黑瞎子的卡重新放回他的兜里。
乔佳期还没开口，黑瞎子的眼泪又下来了。
刚到嘴边的话立马打了个磕巴。
“不……不分了，你别哭了。”
这男人是水龙头做的吗？怎么这么能哭？
黑瞎子不信：“你连我的钱都不想要了。”
“要什么要？你喜欢那就留着，心安也好，习惯也好，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可以。”
乔佳期捧住黑瞎子的脸，温柔的注视着他，目光虔诚又认真。
“世上的缘法说不清，不管你信不信，齐鹤归，我就是为你来的。”
乔佳期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抱着‘无论是谁，都先以真诚的态度接触一下’的想法。
随着与黑瞎子的接触越来越深，她是真的开始喜欢起这个人。
“你的钱可以留着好，我的钱足够我们慢慢生活。”
黑瞎子收了眼泪，胡乱的抹了把脸，笑的咧出一口大白牙，气势又开始嚣张起来。
“我就知道你离不了我。”
这份突如其来的幼稚惹得乔佳期想笑。
无论黑瞎子在外面怎么样。
在她面前，黑瞎子似乎都在做那个能一眼让她看透的齐鹤归。
这就够了。
“是是是，我离不开你。”乔佳期也乐意哄他。
这句话落到黑瞎子的耳朵里，比任何话语都要让他欢喜。
一时的悸动不是喜欢，心动走到最后也有可能变成淡然。
黑瞎子想让乔佳期永远喜欢他，来爱他，但他信不过时间。
就这样，离不开他，把他这个人变成乔佳期融入日常的习惯，这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动和安稳。
黑瞎子从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他都盗墓了能是什么好人？
可怜，卖惨，不安，稳定……
这些外露的情绪刻意放大，变猫变狗都可以，只要乔佳期需要，他什么都可以。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可以。
油门轻踩，车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脉搏。
窗外的霓虹灯牌流光溢彩，在车窗上拖拽出迷离的光带，映照着车内一时无言的静谧。
方才那场近乎掏心掏肺的坦诚，耗尽了黑瞎子所有的气力。
此刻只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以及一种笨拙的，不知该如何描述的被全然接纳后的欣喜。
黑瞎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尖却微微蜷着，余光偷偷瞄向副驾上的小姑娘。
“乔乔.……”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点过度紧绷后的沙哑。
“嗯?”乔佳期转过头，明亮的眼睛看向他。
黑瞎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准备好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出口时却变成了：
“饿不饿？前面有家老字号的馄饨摊，开了好多年了，皮薄馅大，汤头也鲜。我......我以前......嗯，偶尔会去。
黑瞎子顿了顿，像是解释般补充，“味道不错，干净，也……挺安静的。”
最后几个字，黑瞎子说得有点含糊，仿佛在强调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特质。
乔佳期眼中的笑意加深。
“好啊。”她答应的。
“正好有点饿了，你带路。”
方向盘一打，车子灵活地拐进了一条灯光稍显昏暗的旧街巷。
昏黄路灯下，头发花白的老伯站在推车旁，忙碌个不停。
乳白色的骨头汤在锅里翻滚，带着氤氲的热气升腾，几张折桌随意地摆在路边，只有零星两三个客人。
看到黑瞎子从车里出来，老伯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扯开嗓子：
“黑爷，可有日子没见你了，这大半夜的……”
视线落在从另一侧下车的乔佳期身上，老伯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惊奇和了然的促狭笑容。
“老贺。”黑瞎子笑的张扬又含蓄，他侧身让出乔佳期，抿了下嘴：
“这是乔佳期，我.....媳妇儿。”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乔佳期笑眯眯的看了眼黑瞎子，乖巧的打着招呼：
“贺伯伯好。”
贺伯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菊花，连连点头：
“好好好，姑娘快坐，快坐！”
“这小子以前总一个人来，闷头吃，吃完就走，跟个闷葫芦似的。”
“今天好，今天好！”
手脚麻利地擦着本就干净的桌面，贺伯热情地招呼：
“两碗鲜肉小馄饨？多加紫菜虾皮？”
"嗯，两碗。”黑瞎子对着贺伯点点头，拉着乔佳期坐下，又低声解释。
“老贺.…以前在道上帮过我一次大忙，后来洗手不干了，就支了这个摊子，图个清静。”
乔佳期了然的点点头，笑眯眯的望着黑瞎子：
“男朋友，你这是……打算给我介绍娘家人了吗？”
抬手捏捏乔佳期的脸，黑瞎子红着耳朵也没反驳。
管他娘家婆家，只要落到自己家就成。
“一会儿还有个人来，我朋友不多，能信任的也就这一个，就是人有点儿闷，不爱说话。”
说话间，一个身材修长，穿着连帽外套的青年男子从巷口走进来。
“哑巴！”
乔佳期回头。
男子头上扣着帽子看不清脸，但下颚，薄唇明显无比。
男子走近，取下帽子，视线落到乔佳期身上，眼神温和又安静：
“张起灵。”
“你好，乔佳期。”
第一次见面，乔佳期对张起灵就颇有好感。
吃饭时，眼神一眼接着一眼的往他身上飘，黑瞎子看着都眼红。
捏着乔佳期的下巴让人转过来看着自己，黑瞎子半眯着眼有些危险。
“女朋友，你男朋友在这儿呢！”
“乔乔，你认识哑巴张？”
乔佳期放下手里的汤勺，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我以前在藏区的一个喇嘛庙里见过一幅画像，上面的背影和他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