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透,晓雾未散,正厅窗扉半掩,薄纱轻笼。
窗下案几上,青铜古鼎香炉静静矗立。炉中沉香未烬,青烟袅袅,于暗沉中漫卷。厅内光线昏幽,唯有微光透过窗棂,投下淡淡的影,与香炉升腾的烟霭交织,时光仿若凝滞。
“驸马,请喝茶。昨日是我无礼,因着昨儿是个好日子一时高兴便多喝了两盏酒,竟扰闹了驸马的洞房,是朱翊的不是,在此向驸马赔礼。”
不管是因为什么多喝了酒,朱翊的这些话也算是全了两个人的脸面。
何况朱翊这人能屈能伸,今日来赔礼便将那腰弯得低低的去奉茶。
这般低的姿态是给了顾长清台阶。
朱翊不敢再作妖,昨日受了俞欢他们蛊惑一时气血上头去闹洞房,后来吴昊拉他回到自己院后,立马叫人打了他十臀杖。
公主府里谁都知道,吴昊的做法都是代表着李知妍的意思。
朱翊当时就醒酒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宿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拉着俞楚二人来请安了。
驸马的想法他不在乎,但李知妍的意思他揣摩到了,自是不会刁难顾长清,他甚至会毕恭毕敬的和顾长清交好。
李知妍说过,喜欢他的敢爱敢恨,更喜欢他的通透。
他没有能力改变多男侍奉一女,也明白自己在这公主府并不是特殊的,但他对李知妍的真心绝对是独有的。
想明白后,他再看向俞欢和楚云暮便是满脸的好奇了。
好奇他二人会是什么态度,这二人一个比一个清高,一个比一个自命不凡,他们岂会甘心对顾长清伏小做低。
他们会不会像那些妾室一样为了表示对夫君喜欢而与主母针锋相对呢。
有好戏看,快哉快哉。
然而,这两个人也都是人精,看出朱翊的反常,岂会作妖,敬茶的时候,虽不似朱翊一脸笑嘻嘻,但也规规矩矩。
细看,一向打扮素净的楚云暮没有穿平日自己爱穿的白色衣袍,为讨好驸马竟换了一身不张扬也不丧气的墨绿色衣袍;俞欢一首打扮的骚气妖艳,今天却素净了不少。
都是为了讨好驸马。
怂!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怂!
朱翊想起自己刚进府里那天,他们俩一个比一个过分,他洞房花烛夜的那个晚上,他们俩一个在亭子里穿着适合的白衣弹琴吸引李知妍,一个打扮骚气来他院子里和李知妍说话 勾搭她。
朱翊越想越生气。
欺软怕硬啊!岂有此理啊!
看着那两个老实二人组站在一侧。
朱翊面无表情,“赵公子怎的还没来。”
一个下人匆匆上前,对顾长清解释道:“驸马,赵公子今早身子不适,说是不能来请安了。”
朱翊眸子瞪大。
看看,这才是真男人,有血性。
昨天还身体康健的喝喜酒呢,今天就不来了。
一看就知是假的,摆明不给驸马面子。
朱翊再看向旁边那两个怂货,轻哼。
还得是赵子墨,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俞欢和楚云暮没有搭理朱翊那个憨货,他们两个在忙着打量顾长清。
这可是试探驸马什么脾气的一个好机会。
顾长清没什么表情变化,他的脸很有攻击性,不说话就很有气势,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既然赵公子身体不适,请安敬茶便罢了。只是这府中的规矩大家还是要守的。”
他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其他人的脸色微变。
驸马这就轻拿轻放了?脾气这么好?
但看面相不像好说话的那一挂啊。
就在大家以为他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赵公子病了,不能来请安了是情理之中,一会儿我叫身边的忍冬带着府医去给他看看。”
话还没说完,顾长清短暂的停下一会儿扫视下面的男人们再次,开口道:“若是真的,便好好养着,我叫下人给他准备补品。”
“若是假的,那就别怪我不顾脸面了,公主昨天说了要我好好维持咱们公主府的秩序,他若违背,就只能接受惩罚。”
俞欢、朱翊、楚云暮三人排列,微微垂眸站在一侧,一时间心思各异。
……
顾长清又随便说了点大家以后和睦相处一块伺候公主的场面话就让他们离开了。
三个人结伴出去。
几个人走在一条漂亮的铺着青石板的小路上,一时无言。
俞欢先打破这份安静,“这男人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样子,你我自愧不如啊。”
楚云暮皱眉看向他,心里不爽,“怎么?你当过?你我都没当过就说不如他,我看你是舔他的臭脚舔上瘾了。”
俞欢哈哈一笑,“你说话怎踏马那么粗俗。”
“话糙理不糙,以后咱们讨好了驸马兴许还能分得一杯羹。”
朱翊走在两人后面,闻言表情很是惊恐,这一个两个受什么刺激了,这般疯癫。
他跟着他们两个出来还以为他们会出什么天衣无缝、置驸马于死地、阴谋的高招,结果就这?
是学勾践卧薪尝胆,还是学苏轼苦中作乐呀。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朱翊看不上的,他插话进来,怒其不争道:“你们现在不该看公主是向着驸马还是赵子墨吗,怎么在这拌起嘴来了。”
闻言,俞欢与楚云暮对视一眼,俞欢歪头道:“朱兄,这你还不明白,驸马第一天这般威武背后必然有公主的支持,他还得皇上护着,那赵子墨岂可能敌。”
楚云暮没什么大的表情,却也应和道:“是啊,只怕届时驸马拿捏咱们三个更是易如反掌了。”
如果朱翊仔细想,就会发现这个场景很是熟悉,和昨晚在梅院他们俩蛊惑他去闹洞房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朱翊此刻己经将两个人的话听进去了,并且越想越可怕。
是啊,如果顾长清是狮子,那赵子墨就是老虎,两个人实力相当还能争一争丛林的霸王,可若老虎输了,狮子称王,那他们这种孔雀猴子猪不就到了俯首称臣的地步。
而且,这怕是比以前只有老虎的时候还要可怕。
毕竟老虎不争,狮子却抢。
不知不觉间,朱翊这个一会聪明一会糊涂的人又被这两个人带跑偏了。
……
李知妍换了一身和顾长清同色的裙装。
她一向爱穿红色这种扎眼华贵的衣裳,加上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很是迷人。
梅香给她挽了一个随云髻,金黄色和银白色的钗子相间插在上面,还有对应的配饰,远远看去满当当一头,布置的精致好看,华贵无比。
李知妍的眼睛离不开镜子里面的自己,感慨道:“本宫这般美丽的人儿也真是世间少有了。”
梅香在旁捂嘴偷笑,真诚道:“公主是奴才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话有故意哄她开心的意思,但也没说错。
李知妍毫无负担地欣然接受了,并大方的赏了银子。
新婚之夜,顾长清是在主院度过的,等过了这一日就得让他搬到后院去住了。
毕竟前院只能是家里的主人住。
在前往宫里的马车上,李知妍便向顾长清提出了几个收拾出来的院子,比如:种了梨的梨院、种了枫树的枫院。
顾长清沉默。
府里那么多么多精致好看的院子,但起的名字却这么的粗糙潦草。
他道:“其他几个公子住在哪几个院子呢?”
楚云暮住梅院,俞欢住兰院,赵子墨住竹院,朱翊住菊院。
顾长清再次沉默。
他犹豫了一下,“公主,我挺喜欢牡丹的,可不可以在院子里种点。”
李知妍抬眉,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梨代表离,枫代表疯,寓意都不大好。
种牡丹,牡丹花中之王,他倒是挺会想的。
不过如今李知妍很愿意宠着他。
所以,枫院改为丹枫院,让顾长清住在那里。
当然,搬的过程中公主赐给他的东西都大咧咧的展示在全府上下面前,住在其他院的几个男人都暗地里冒酸水。
这自然也有顾长清的刻意为之,专门在大白天人多的时候搬这些东西。
李知妍了解到,觉得这个顾长清是有几分可爱的,在避开顾长清的时候,吴昊也将他们敬茶的场景一字不落地和她说了,确实精彩。
想来顾长清有几分聪明,也是挺好的。
到了皇宫,两个人先后拜见了皇上皇后乔贵妃。
皇上这会儿正忙着,匆匆说两句就离开了。
后去见了皇后,皇后中规中矩的说了话给了赏赐,两个人就离开了。
最后来到长相温婉柔顺,性子却一点也不的乔贵妃这里。
乔贵妃是乔家主唯一的女儿,乔家主的儿子有很多个,但女儿只有她这一个,从小养在阳光下,性子也如骄阳般明媚。
她刚进宫时位份低却性子傲,得罪了不少高位,也不怎么得皇上喜欢,第一次生下的小孩也因为早产死了,在宫里落寞了几年。
首到皇上为国祈福回来,性情大变,再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两个人又重新认识了彼此。
皇上喜欢她的活泼,她也迷恋上了皇上的温柔。
乔贵妃是在二十五岁生下的李知妍,那时候她养好了身子,一身劲,肚子里的小孩也乖,旁人生孩子生一两天也是有的,她只两个时辰就生出来了,是一点痛苦没有。
孩子哭声也洪亮,健健康康的,长得也好看,看着就聪明。
妍,美丽美好,文雅聪明。
这个字还是乔贵妃自己取的,皇上当时笑着答应,并且拿出早早拟出来的圣旨,封为福康公主,福康便当做她的小名。
母亲给起大名,皇上推次给起个小名,这可是连皇后的太子都没有的殊荣。
旁人都是母凭子贵,她这是子凭母贵。
乔贵妃每每想起皇上对她和孩子的殊荣,心里都觉得这辈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