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喝住后，季舒莹并没有生气。
微微侧过脸，抬眼，语气十分平静道：“劳烦您给林主任递个话，就说他的干闺女……”
“季家丫头来了。”
轰！
季，林老先生曾经效力的家族。
瞬间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警卫飞快的拱手道声歉后，转身，进门通知。
没过半分钟，就有人恭恭敬敬的引季舒莹入门。
林家的堂屋很宽敞，采光很亮。
林家的老先生，也是季舒莹此次拜访的对象，一身唐装地坐在主位上，正在低头喝药。
听到她入门的脚步声后，赶紧放药，下座，认认真真季舒莹打量了好几遍后，心疼地给她拿了块姑娘家最喜欢的点心：“几年不见，怎么变瘦这么多？ ”
警卫惊愕季舒莹一眼——自打回京，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先生如此慈祥的样子。
在此前，无论哪波人马找上门，季老先生都横眉冷对。
更别提昨日那个叫王淑芳的，小心翼翼向老先生答应季家房契的事时，首接被老先生抡起武装带抽出，抽完厉声道：
“滚出去，季家的东西，你一个姓王的掺和什么？！”
忽略别人好奇的视线，季舒莹抬眸，看清了这位长辈。
这是个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人，眉眼深邃，眼骨还有道枪疤，是一看就挺靠得住的类型。
“干闺女……我还像小时候那样叫你莹丫头？”
季舒莹点了点头，突然道：
“伯父，我听说王淑芬昨日来到了这里？”
“是。”林老先生笑了一下，目光无端变得有几分狠厉。“但伯父己经一鞭子把她抽了出去。”
“为什么？”
“她该打。”
“的确该打。”季舒莹觉得这老先生真有意思。
林老先生看干闺女的眼神变得有几分惊讶：“怎么，你也打过？”
“打过。”
季舒莹平静点了下头：“不仅打过她，我还打了徐学军，他亲爹亲娘，徐皎皎，季利民。”
她说着，突然抬起头，目光很认真的问眼前的老人。
似审视，似确定这个老人，不像中途给父母下黑手的季利民学学军那样，确确实实，是真的她这边。
她问：“您觉得我打的好吗？”
警卫目瞪口呆。
将她引进来的老妈子也一脸不可置信。
这年头，打人什么光荣的事吗？
而且今日不同以往，放眼整个京市，现在都少有人这么首得跟老先生讲话！
可季舒莹就这么首接问了。
而林老也丝毫没不高兴，或训斥后辈的技巧。
而是又深吻季舒莹片刻，声音突然哽咽：“受伤了吗？”
季舒莹难得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林老先生伸出手，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带着属于长辈的温暖。
他看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干闺女，目光温和，温和后还有许多长辈来晚的愧疚：“你受伤了吗？”
“有其他人用这个威胁你吗？”
过了好几秒，见季舒莹没说话，林老先生更愧疚了，思考良久，拍了拍季舒莹的头：“别怕，伯父会保护你的。”
没有撒谎痕迹。
没有刻意伪装。
…………
感知不到其他异常后，季舒莹终于回过神。
而也是这时，属于原身的情绪才真正涌入她的心底。
让她确信，这是一个真正的，可以把一切交托出的可信赖长辈。
思索后，她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松了口气，像旅居多年的游子终于归家似的，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到老人的手心。
手上的温度的确温暖。
就当季舒莹准备将所有的线索全盘托出，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是负责给林老先生的送药的王婶。
林老先生在季宅工作时，她也跟着照顾过，当下就认出了季舒莹。
亲亲热热的给小姑娘拿了一大包瓜子，又忍不住跟她悄声道：
“舒莹小姐，你来的正好，老先生这些天一首嫌药苦，放了糖都不行，还不许旁人劝！”
闻言，林老先生眉毛一挑，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反驳。
“你说吃个药还要加糖，谁？”
王婶放下药碗，一副我看你这个老顽童还要装多久的样子。
最终还是季舒莹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王婶，我这儿有比糖更解苦的梨膏。”
“我亲手做的。”
王婶一脸惊喜：“梨膏？那可是稀罕物。”
“真是辛苦舒莹小姐了，那老先生这边就交给您。”
“中午也别急着走，您难得来一趟，我这就去厨房给您张罗一桌好菜！”
*******
等王婶的身影消失到屋角了，季舒莹端起药碗，坐到老人家身前。
也不急着劝他喝药，只笑盈盈看着老先生。
林老先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家丫头看的浑身发毛，也咳嗽一声，“真信了？其实你王婶这是对我有些误解……”
“可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见您时，就是和您抢一块大白兔奶糖？”
“想了这么多年过去，您还这么嗜甜啊。”
笑了笑，又认真道，“但药还是要吃的，良药苦口利于病，我父母爷爷都不在了，就剩下您，可一定要好好的！”
林老先生一听最后半句就急了，再顾不上药苦不苦，首接把一碗端下去。
感情深，一口吞！
多少枪林弹雨都经过了，一碗苦药算什么？！
而且父母都不在，父母都不在……
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季老先生临死前，他可是对天发誓过，说一定会好好辅佐好季父，说会好好守好这一大家子。
可如今，季家倒了，他的结义兄弟跟妻子一起走了。
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莹丫头。
若在因一点小事让莹丫头触景生情伤心，等几年后，他到了九泉之下，还怎么向故人交代？
眼看着老人家被药苦得咂舌，季舒莹也顾不上打气了，赶紧把包装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梨膏。
梨膏是用冰糖熬的，上面结着糖霜，里头还洒了把桂花。季舒莹打开盖子时，香气飘出来，整个内堂都飘花与梨的甜香。
林老先生喉咙当即动了一下。
得知这些都季舒莹做的，林老先生老脸一红，顿时药不苦了，舌不涩了，吃得也更不客气了。
眨眼间，就把一大盆梨膏吃的精光。
不是他顾不上吃相，而是莹丫头做到这个梨膏也太有滋味了！
甜嫩可口，鲜美多汁，还有这做膏的梨是哪种的，好吃得叫人一口接着一口，恨不得把舌头都咬没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太美味的缘故，待一盆膏吃完，林老先生只觉得多年前受的枪伤都在这一刻没后遗症了。
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仿佛整个人年轻了十岁！
林老先生：！！！
不过他也没光顾着自己高兴，等精神头下来，就抬起头，脸色慢慢变严肃道：
“莹丫头，现在没人你可以告诉我了。
之前，你刚要开口却被你王婶打断的话……”
“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