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2月1日《除夕》西九城的天,不管有没有鬼子,一入腊月就干冷得像块大理石板,但是心情不一样啊。
可今儿个除夕,再冷的天也挡不住人心头那股子热乎气。
北村虽说在城外头,离着城里的热闹虽然远,但这过年的气氛,却不输给城里头。
刘平寇天不亮就爬起来了。他今年15岁了,大个头,模样不算拔尖,他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靠谱的人。
他这人,平时话不多,可心里头敞亮,真诚又实在。就是有两点不好,让他娘李香梅没少念叨——一是胆子大,二是护短,尤其护着家里人。
“平寇,起来啦?去把院儿里的雪扫一扫,把那捆柏树枝子也抱进来,上午得绑灯笼呢。”他娘李香梅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哎,来了娘!”刘平寇应了一声,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往外走。
院子里,昨儿夜里新落的雪还没怎么化,踩上去“咯吱”响。他爹己经在磨菜刀了,“霍霍”的磨刀声在清晨格外清晰。
“爹,今儿个杀哪只鸡?”刘平寇一边扫雪,一边问。
“就那只芦花公鸡吧,肥实。”老爹头也没抬,“鬼子走了第一个年,日子能喘口气了,过年就得像点样。”
提到鬼子,刘平寇心里头还是有点堵。打了那么多年仗,死人、毁房、缺吃少穿,那日子真是不堪回首,鬼子一句投降863就完事了。
好在,仗打赢了,鬼子滚蛋了。这是胜利后的头个春节,跟往年比,村里的气奋明显不一样了。
往年这时候,提心吊胆躲鬼子,物资还紧巴,多少人家除夕也就喝碗稀粥。可今年不一样了,听说共产党在周边的解放区,像平西那边,带着老百姓搞减租减息,还分了些鬼子留下的物资。
虽说北村这边还没完全铺开,但世道松快了,买卖也慢慢做起来了,城里头运来的东西也多了,至少粮食是不那么缺了,肉也能割上点了。
“哥!哥!你看平清又抢我糖!”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是双胞胎妹妹里的平韵。
她才三岁,过完年就4岁了,长得粉雕玉琢,性格却跟名字一样甜美安静,说话细声细气的,就是有点爱哭鼻子,就她名字对了。
“我没抢!是娘给我的!她自己掉地上了还赖我!”另一个小身影叉着腰,小脸涨得通红,正是平清。
她跟平韵长得一模一样,但性子却火辣得很,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着,但脾气也去得快,白给她起清字了,一点不清净。
刘平寇放下扫帚,走过去。俩小不点儿正对着一颗掉在地上的、有点脏了的水果糖较劲。
“好了好了,”刘平寇蹲下身,一手一个抱起来,“多大点事儿啊。平清,你是姐姐,让着妹妹点。平韵,糖掉地上了就别吃了,哥待会儿给你们找花生吃,比糖还香。”
“不吗,我就想吃糖,可甜了”平韵撒娇的说道。
平清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但也没再嚷嚷。平韵抽了抽鼻子,小手抓住刘平寇的衣襟,小声说:“哥,花生要炒的吧。”
“知道啦,小馋猫。”刘平寇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儿。这俩妹妹,一天不吵个几回就浑身难受,但转眼又能凑在一起玩,真是一对活宝。
家里头渐渐热闹起来,他娘李香梅在灶房里忙活,切菜的“咚咚”声,拉风箱的“呼嗒”声,还有锅里飘出来的油香味,混在一起,就是最地道的年味儿。
他爹磨完刀,又去摆弄那口准备煮肉的大铁锅。大妹平夷今年11岁,正帮着奶奶叠元宝,准备祭祖用。
双胞胎弟弟平东和平洋7岁了,也奶奶身边帮忙,时不时问点不懂得问题。
“平寇,去把你林淼叫来,让她过来煮饺子。”李香梅在灶房里喊。
林淼是刘平寇救回来的,比刘平寇大三岁。她长得是真漂亮,柳叶眉,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更难得的是,她性格温柔善良,三观也正。就是有个缺点,有时候显得有点没主见。
刘平寇跟她野算从小一起长大,早己定情,但他这人低调,从来没跟人说过。
“哎,好嘞!”刘平寇心里头一动,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往林淼屋走去。
林淼还住在客房,弟弟林梁嘱咐的话:“…淼啊,待会儿去帮忙,干活慢点,别烫到自己。”
“知道了”林淼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从门缝里传出。
林淼弟弟走出来,看见是刘平寇,脸上笑开了花:“是平寇哥,快进来坐会儿。姐,平寇来了,赶紧收拾一下跟他过去忙。”
林淼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新红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见刘平寇,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叫了句:“平寇。”
“林淼,我娘叫你去煮饺子,走吧。”刘平寇看着她,心里头暖暖的。
“哎。”林淼点点头,就跟着刘平寇往外走。“平寇,”林淼小声说,“我听说……听说平西那边,共产党在搞减租减息,好多佃户都不用交那么多租子了,是真的吗?”
刘平寇点点头:“嗯,是真的。我听村东头的江大叔说,他有个亲戚在平西,日子好过了不少。说是共产党还分了鬼子以前占的地和东西,给了穷人。”
他顿了顿,又说,“上次我们村游击队不是也领来东西分给村民,这世道,就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鬼子走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林淼轻轻“嗯”了一声,说:“你爹也说,现在比鬼子在的时候强多了,就是……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会好起来的,”刘平寇语气肯定地说,“只要大伙儿都齐心,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他看着林淼,又说,“你别担心,有我呢。”
林淼抬起头,看了刘平寇一眼,正好对上他真诚的目光,赶紧低下头,脸上更红了,小声说:“我知道。”
灶房里的香味更浓了。李香梅正在擀饺子皮,看见林淼来了,高兴地说:“淼丫头来了,快过来坐,帮婶子择择韭菜。”
林淼连忙走过去,拿起一把韭菜仔细地择起来。刘平寇也没闲着,帮着他爹把杀好的鸡收拾干净。
院子里,平清和平韵又凑在一起了,刚才的争吵好像早就忘了,正围着一堆花生壳玩过家家。江洋老二像个小炮弹似的从外面冲进来,后面跟着郭祥老西和佟東老三。
“平寇哥!林淼姐!”江洋老二嗓门最大,一进门就喊,“我刚才看见村口有人推着独轮车卖冻柿子!通红通红的,看着就甜!”
佟東老三眼睛滴溜溜一转,说:“老二,你是不是又想去摸人家的冻柿子了?小心人家揍你屁股!”
江洋老二脖子一梗:“我没摸!我就是看看!不是说了别在叫我老二,你们几个就是故意的。”老生常谈了都。
郭祥老西比较稳重,走过来对刘平寇说:“平寇哥,我爹说今儿个下午,村里头要在打谷场聚聚,说说这一年的事,也商量商量开春种地的事儿。”
刘平寇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跟我爹一起去。”他爹在鬼子投降后就退出游击队了。
这一天,北村就像一口烧开了的锅,处处都是热闹的声音。
杀猪宰鸡的嚎叫声,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欢笑声,女人们在灶房里的谈笑声,男人们围在一起抽烟聊天的议论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零星鞭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的除夕图景。
太阳慢慢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刘平寇家的堂屋里,己经点上了油灯,墙上挂着祖宗的画像,桌子上摆好了香炉和供品。爷爷带着全家人,恭恭敬敬地给祖宗磕了头。
“祖宗保佑,”爷爷虔诚地说,“保佑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来年风调雨顺,日子越过越红火。”
磕完头,李香梅和林淼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猪肉韭菜馅的,香气扑鼻。
“开饭咯!”奶奶笑着说,“都赶紧坐下,趁热吃。”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子旁,说说笑笑地吃着饺子。平清和平韵吃得满脸都是油,平夷则小口小口地吃着,很是斯文。刘平寇给林淼夹了几个饺子,说:“林淼,多吃点。”
林淼小声说了句“谢谢”,低下头慢慢吃着。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村里的鞭炮声也越来越密集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映红了半边天。
吃过晚饭,大人们收拾碗筷,孩子们则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灯笼,跑到院子里玩耍。刘平寇绑的柏树枝灯笼,挂在院子里的树上,微弱的灯光在寒风中摇曳。
“平寇哥,林淼姐,你们看我的灯笼!”江洋老二举着一个纸糊的兔子灯笼,得意地说。
佟東老三则炫耀着他的弹弓:“看见没?我新做的,准头可好了!”
郭祥老西比较安静,只是看着大家笑。
刘平寇和林淼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嬉闹,听着远处传来的锣鼓声和欢笑声。
“平寇,”林淼轻声说,“今年的年,真好。”
刘平寇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感慨。
是啊真好,鬼子走了,仗打完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过年,村子里也渐渐有了生气。
虽然未来可能还有很多不确定,但至少在这个除夕夜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希望。
“嗯,是挺好的,”刘平寇说,“以后会更好的。”
夜越来越深了,寒气也越来越重。但北村的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寒意,也照亮了人们对新年的期盼。
刘平寇知道,等过了十二点,就是大年初一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他希望,这新的一年,能像这顿年夜饭一样,充满温暖和希望。
今年守岁可比往年热闹多了,刘平寇把兄弟西个,都带着弟弟妹妹,在村里放着鞭炮玩。
首到十二点六十吃素饺子,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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