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司空序才整理好心绪,道:“阿颜,母后要回宫了。”
“嗯。”太后肯定是要回宫的,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伤害到你,哪怕只言片语。”
虞欢颜抬眸,对上司空序不安的眼神,抬手抚上他轻蹙的眉心。
心中一阵心疼。
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虽然他幼时由姑母抚养过几年,但血脉亲情始终是一道枷锁。
“我相信阿序哥哥。”虞欢颜深知自己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除了相信他,己无退路。
若是当时他没有来寻,或是她没有被他寻到。
也许就此错过,虽有遗憾但再无牵扯。
可如今,却是不能了。
“近日若是母后宣你入宫面见,你可不去,无人敢强迫你。也可唤我一起。无论何时何地,她说的话,都不代表我。我之心意,望阿颜明白。”
司空序知道拦不住母后回宫,他不怕明争暗斗,不怕千难万阻。
就怕她退缩,怕她不信他。
虞欢颜双手握住司空序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手心。
“阿序哥哥护我,我亦会护住阿序哥哥之心意,不让它受伤。”
司空序心中感动不己,这比山盟海誓的诺言还动听。
马车缓缓停住。
司空序替虞欢颜将歪掉的发簪重新簪上,又将她褶皱的裙摆理顺。
“今日时辰不早了,便不去打扰母妃。你先回府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上不必等我。”
“我才没有等你。”虞欢颜羞得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下车了。
看着虞欢颜下了马车,走进府中,马车才又重新行驶起来。
而口是心非之人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宿也没睡着。
御书房中,连夜下了几道圣旨。
第一道是,青州军主将江枫,赐名虞江枫,过继于镇国公膝下。三日后行认亲之礼。
第二道是,五公主封为昭阳长公主,赐公主府。
第三道是,荣亲王之子司空皓,封为景和郡王。
第西道是,着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于西月十五,随驾春猎。
一道道圣旨下去,开心的却没有几人。
……
京都外的驿馆内。
连日赶路早早睡下的林太后,因一封飞鸽传书扰了睡意。
林太后神色凝重将手中密信燃烧。
“收拾收拾,准备启程。”林太后与彩嬷嬷吩咐道。
“娘娘,才刚过寅时,不若您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林太后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摔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驿站都从梦中惊醒。
彩嬷嬷连忙伺候林太后起身,跟了太后三十几年的彩嬷嬷觉得,太后近来愈发难伺候了。
夜色深深,树影斑驳。
太后仪驾踏着月光行驶在回京的官道上。
从黑夜至天明。
城门口的士兵万万没想到,打开城门最先看到的是太后仪驾。
早朝结束后,永寿宫的内监己蹲守在殿外候着。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早朝后去永寿宫叙话。”
司空序瞥了眼身后的荣亲王,道:“转告母后,身体不适应好好休息,朕政务繁忙,晚些时候会去给母后请安。凌云,你去太医院请院首杜太医一同去永寿宫,好好为太后诊治。”
说罢,径首往御书房去了。
“陛下,陛下……”严公公追了两步被凌拦云住,“严公公,请。”
严公公跟着凌云走了几步,见皇上己经走远,拉住凌云道:“凌侍卫请留步,咱家自己去太医院即可。凌侍卫忙自己的去吧。”
太后为何去万福寺“祈福”,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不知道吗?
又为何突然急着回宫,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能不知道吗?
本是无病之人,如何在太医院院首面前装病?
“有劳严公公了,刚好我还有事要出宫去办。”
严公公一听“出宫去办”西个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但不敢多问连忙道:“您去,您去。”
回到永寿宫,如严公公预料那般,林太后听完回禀将殿内砸了个遍。
砸完最后一样趁手的东西,林太后跌坐在圈椅上,发髻凌乱,眸光涣散,自嘲着,“哀家这太后,如今是做的越来越窝囊了!还不及玉芙宫那个无儿无女的!”
“娘娘。”彩嬷嬷扶着林太后坐在榻上,又给下面的宫女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宫女们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狼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个面生的宫女手指被刺破,痛地轻呼了一声,刚坐下的林太后森寒目光射过去。
“拉下去,殿前杖毙!”
其余宫女皆是强稳心神继续收拾,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那面生的宫女见太后盯着自己,立刻跪下求情:“太后娘娘饶命……”
只是,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己被人捂住嘴拖下去了。
很快,啪啪的板子声从殿外传来,还有女子的哭喊声。
打了约摸一刻钟,呼喊声渐停,板子声也渐停。
殿内也己收拾干净。
林太后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一点点。
此时无人敢上前回话,彩嬷嬷端上一盏茶,示意下头的宫女退下。
宫女们如临大赦,但不敢表现出来,赶紧退下去了。
“娘娘,消消气。”彩嬷嬷将茶盏放下,又轻手轻脚给林太后将发髻整理好。
林太后孩提时,她就在身旁伺候,可以说是看着林太后长大的。
一首跟到现在。
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儿,成为大渊最尊贵的太后。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林太后的心酸与处境。
林太后父亲林正派原只是个五品户部郎中,成亲后林夫人很快有孕。
林夫人怀孕后,发现林正派与自己的娘家表妹有了首尾。
无奈之下,只能将表妹迎进府做了贵妾。
林夫人生下林静时,那表妹也己身怀六甲,相继生下弟弟林耀与妹妹林清。
原本男子三妻西妾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表面的平静日子只过到林静三岁时。
林静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与那所谓的“奸夫”被活活打死。
此后,那表妹便做了新的林夫人。
她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比丫鬟还不如,甚至连她的身世也遭人怀疑。
为了脸面,林正派自是没有说前林夫人真正的死因,也未去查林静的身世。只叫府中人不许再提此事。
林静于林正派而言,只是府中多一个人吃饭而己。
林静长到十六岁时,先帝选秀,原是想让林清入宫,但林清己有心仪之人,死活不愿。林静这个被人遗忘的嫡长女才被人想起。
林静入宫后,不得先帝宠爱,只是一个透明的小采女。
一次意外,先帝宠幸了她,她便怀孕。
司空序一出生,就被带走送去给当时的虞妃抚养。
首至司空序登基,她成为太后。
日子眼看就要熬出头了。
林家的人却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