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声音，像是从腊月寒冬的冰河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冻结骨髓的寒气。
那句“活灵活现”，不是夸奖，是催命的判词。
宁威感觉自己不是在紫宸殿前的广场上，而是己经站在了奈何桥的桥头，孟婆正端着一碗加了双倍冰的汤，慈祥地对他说：“老哥哥，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完了。
全完了。
这小王八羔子的脑子，不但不坑了，还特么的恢复出厂设置了！还是那个一心想要把他挫骨扬灰的重生复仇版！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活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呆头鹅，连呼吸都忘了。
前一秒，太子殿下不还在兴致勃勃地学王八伸脖子吗？
怎么下一秒，画风就突变成了“午夜凶铃”的恐怖片场了？
这股子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杀气，是怎么回事？
【御史张大人（内心OS，胡子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情况？太子殿下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还是说，这“灵龟探首”的下一招，就是“霸王索命”？】
【丞相李大人（内心OS，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诡异的场面中分析出三万字的政治报告）：不对劲！这绝不是演戏！太子殿下这眼神……老夫当年在边疆，只在那些杀人如麻的蛮族将军眼中见过！宁威这老狐狸，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把太子逼成这样了？】
丹陛之上，皇帝李承乾那双含笑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他脸上的笑意未减，但眼底深处，那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却泛起了一丝冰冷的，锐利的，如同猎鹰般的光。
他看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儿子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滔天恨意和杀机。
有意思。
这出戏，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
就在这剑拔弩张，宁威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太子当场“物理超度”的危急时刻。
一道清脆软糯，充满了惊喜和崇拜的童音，如同天外飞仙，骤然响起！
“哇——！”
只见宁晚晚，那个本该躲在后面当背景板的小奶娃，突然像一只发现了新玩具的小仓鼠，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从人群后面冲了出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害怕。
她的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激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死死地盯着太子殿下，仿佛在看一尊下凡普度众生的活神仙！
“太子哥哥！你悟了！你悟了呀！”
小奶娃的声音，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你悟出了第五式！对不对？！”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龙凝视，霸王降临’！”
整个广场：“……”
啥玩意儿？
神龙凝视？
霸王降临？
这又是什么鬼？
正准备动手的李景策，那股凝聚到顶点的杀气，猛地一滞。
他低下头，看着那个抱着他大腿，仰着一张写满了“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的小脸的宁晚晚，整个人都懵了。
他刚才……不是在释放杀气吗？
他不是准备把宁威这老匹夫，当场掐死吗？
怎么到了这小丫头嘴里，就变成什么“第五式”了？
他这辈子……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听说过养生功法里，还有这么霸气侧漏的招式啊！
宁威也傻了。
他本来己经准备好，要在太子动手的前一秒，当场表演一个“心肌梗死，含恨而终”的绝活了。
结果，他这亲孙女，又给他整了个新花样？
但宁威毕竟是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就抓住了这根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殿下！殿下天纵奇才啊！”
宁威一拍大腿，脸上那惊恐欲绝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老泪纵横的激动和欣慰！
“老臣……老臣就知道！殿下您绝非常人！”
“竟能从这温和的‘灵龟探首’之中，反向参悟出如此霸道绝伦，威慑天下的杀伐……啊不！是养生之意！”
“这‘神龙凝视’，目光如电，震慑宵小！这‘霸王降临’，气势如虹，涤荡奸邪！此乃帝王之术！是真正的帝王之术啊！”
宁威一边说，一边对着李景策，深深一揖，声音哽咽，情感真挚，仿佛真的被太子这“旷世奇才”给感动得无以复加。
“老臣……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满朝文武：“……”
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以一种超光速的速度，疯狂解体。
所以……刚才那股子能吓死人的杀气，是养生功法的一部分？
tmd，这年头的养生，都这么卷了吗？
李景策彻底被这一老一小给整不会了。
他看着宁威那张写满了“您是天才您最牛逼”的脸，又看了看抱着自己大腿，还在用星星眼看着自己的宁晚晚。
他那满腔的杀意和恨意，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他俊脸涨红，差点当场走火入魔。
丹陛之上，皇帝李承乾看着下面这出峰回路转，堪称神来之笔的表演。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手。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好。”
皇帝陛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悠长的，令人玩味的笑意。
“好一个‘神龙凝视，霸王降临’。”
他看着李景策，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星空。
“太子，看来你这位太傅，果真是请对了。”
“能教出你这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弟子，宁爱卿，当记首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