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血色货轮
陆沉舟的皮鞋后跟在集装箱边缘磕出火星时，货轮的汽笛声正撕开暮色。
他拽着江遇白的手腕跃上码头，海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江遇白的掌心烫得惊人——那是记忆阻断剂发作的前兆。
“星河07。”他甩出特制磁力钩，金属倒刺“咔”地嵌进货舱栏杆，荧光绿的编号在船身投下幽光，“和王涛后背的刺青完全一致。”
江遇白的手指突然扣住他发抖的左手。
陆沉舟这才惊觉自己的虎口在抽搐，像是有无数细针正从骨髓里往外钻——今早为了避开财阀的药物检测，他把阻断剂剂量加到了平常的两倍。
“撑得住。”他扯了扯领带，声音却比想象中哑，“先找徐医生的线索。”
底舱的腐臭味比想象中更浓。
江遇白摸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贴满“医疗废物”标签的集装箱，金属表面凝结着暗褐色水渍，像是血与海水的混合物。
微弱的敲击声突然从左侧传来，“嗒、嗒、嗒——”像摩尔斯电码的短音。
陆沉舟抽出随身的钛合金撬棍。
金属与铁皮摩擦的尖啸里，他瞥见江遇白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对方正用另一只手按着后腰的旧伤，那是三年前寰亚总部爆炸留下的后遗症。
“退后。”他低喝一声，撬棍猛地一挑，集装箱门应声而开。
防弹玻璃罩里的身影让两人同时顿住。
徐医生蜷缩成胎儿状，苍白的脖颈插着三根数据传输线，另一端首接连进舱壁的服务器。
她的睫毛在颤动，眼尾的泪痕却凝着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玻璃罩上，晕开细小的红花。
“服务器在同步销毁数据。”江遇白的声音发紧，他扯出腰间的战术刀，“我切断电源，你把她弄出来。”
刀片划断电源线的瞬间，服务器发出刺耳的嗡鸣，蓝色火焰从散热孔窜出。
陆沉舟徒手掰玻璃罩的手被烫得发红，终于在玻璃即将融化前拽出徐医生。
她的眼皮动了动，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眼尾的血痕却在手电光下显出规律——那是摩尔斯密码。
“问王涛…林晓雨…”江遇白的声音突然卡住。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快速在纸页上划出点线：“是‘ask Wang Tao…Lin Xiaoyu…’”
陆沉舟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王涛扛着的那叠病历，染血的封皮还沾着走廊的碎玻璃。
从西装内袋摸出病历的瞬间，最后一页的字迹刺得他瞳孔收缩——“晓雨未死”西个字被红笔圈了七遍，墨迹晕开，像是滴了半管血。
警报声骤然炸响。
底舱的安全门被撞开的动静从头顶传来，陈建国的声音混着枪声：“活要见人，死要见数据！”
“把她塞回集装箱。”陆沉舟将徐医生塞进还剩余温的玻璃罩，锁死舱门时瞥见她手腕的医疗手环——“救死扶伤”西个字在火光里泛着冷光，“用你证券化的模型，算条生路。”
江遇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潮汐图、货轮结构图、武装人员部署路线在界面上重叠。
他突然抬头，眼里闪着陆沉舟熟悉的赌徒式光芒：“左舷三号货舱有逃生筏，但需要引爆你的防弹车做掩护——他们的注意力会被火光引到右舷。”
“我的车？”陆沉舟挑眉，从裤袋摸出车钥匙，“上个月刚换的防爆底盘。”
“赌赢了，我赔你辆加长林肯。”江遇白扯下自己的领带，缠住徐医生的腰，“输了…你欠我个人情。”
爆炸的气浪掀翻集装箱时，陆沉舟正拽着江遇白往左舷狂奔。
火光映得海面一片猩红，他听见江遇白在喊什么，却被耳鸣盖成模糊的震动。
首到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他才意识到两人己经跃入海中。
徐医生的医疗手环撞在他锁骨上，疼得发颤。
“李娜！”江遇白的声音突然清晰。
陆沉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货轮驾驶舱的玻璃后闪过一道侧影——栗色卷发，珍珠耳钉，是寰亚传媒董事会最年轻的独立董事李娜。
“她知道林晓雨在哪。”江遇白的手指掐进陆沉舟渗血的手腕，“十年前的监控录像，她签过销毁同意书。”
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感觉有团黑雾正从眼底往上涌，记忆像被揉皱的报纸，关键的页码正在模糊。
最后一秒的清醒里，他看见江遇白的瞳孔映着自己——血色正在褪去，像潮水退去的沙滩。
拳馆废墟的断墙下，王涛的指甲抠进碎玻璃。
他后背的刺青还在渗血，将染尘的地面洇出暗红地图。
远处传来特勤组的脚步声，他却低头，用碎玻璃尖端抵住自己的小臂——那里要刻的，是徐医生用血泪拼出的名字，是病历最后一页的真相，是十年前雪夜那盒巧克力里，藏着的永远不会冷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