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决战前夕
在洛杉矶比弗利山庄的玻璃幕墙会议室里，陆沉舟用指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揉按。
三天前在仓库突围时撞到铁皮柜的伤口仍在抽痛，额头上的创可贴被空调风吹得一角，他伸手把它按了下去——这一动作被对面的江遇白看在眼里，对方默默地推过来半盒薄荷糖。
“詹姆斯·布莱克到了。”助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陆沉舟把薄荷糖塞进西装内袋，指尖碰到了微型摄像机的金属外壳，里面存着周氏财阀操控海外发行渠道的资金流水记录。
江遇白己经站起身来，袖扣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他总是在重要场合佩戴这对刻有寰亚标志的袖扣，陆沉舟记得三天前在仓库里，这对袖扣还沾着保镖的血。
门打开的瞬间，詹姆斯·布莱克的影子先投射了进来。
这位掌控着北美和东南亚十七个影视市场发行权的巨头今天没有穿定制西装，而是穿着卡其色休闲裤和皱巴巴的亚麻衬衫，领口敞开到第二颗纽扣，露出了锁骨处褪色的鹰形纹身。
但当他抬起眼睛时，陆沉舟还是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捕猎者般的锐利光芒。
“陆总，江总。”詹姆斯握手时带着常年握雪茄留下的茧子，“说真的，我以为你们会带律师来。”他拉过椅子坐下，公文包“咚”的一声砸在桌上，“但显然——”他的目光扫过陆沉舟推过来的牛皮纸袋，“你们带来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陆沉舟没有接话。
江遇白己经抽出最上面的文件，推到詹姆斯面前：“上周三，周氏通过离岸公司‘星芒资本’向您的发行公司账户转了三千万美元。”他的指尖点在银行流水单上，“同一天，您取消了与寰亚合作的《云鲸》北美上映计划。”
詹姆斯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捏住文件边缘，纸张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沙砾摩擦般的粗糙质感：“所以两位大老远飞到洛杉矶，就是来教我看账单的？”
“不。”陆沉舟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我们是来证明，这三千万不是投资，而是封口费。”他抽出第二份文件，照片上是周氏私人保镖队长张奎在曼哈顿西季酒店与詹姆斯的助理碰面，“您助理当天取走的U盘中，存着《云鲸》主演的伪造吸毒录像。”
詹姆斯的喉结动了动。
陆沉舟注意到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裤缝，指节都泛白了。
江遇白乘胜追击：“上周西，周氏又往您在开曼群岛的账户转了两千万美元。”他翻开第三份文件，“同一天，您旗下的东南亚发行渠道集体提高了星河新剧的分账比例——”他顿了顿，“而这部新剧的主演，是周氏力捧的新人。”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嗡”的响了一声。
詹姆斯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抓起所有文件走向窗边，洛杉矶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纸页上，把那些银行代码照得发亮。
陆沉舟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你们是怎么拿到这些的？”詹姆斯突然转过身来，文件在他手中簌簌作响，“这些……这些是连律师函都调不到的东西。”
“因为周氏想杀我们。”江遇白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冰冷，“三天前在布鲁克林的仓库，他们派了十二个人来抢这些证据。”他掀起左袖，露出小臂上淡红色的抓痕，“陆总的一块肩骨撞裂了，我的助理现在还在医院缝针——但我们还是把东西带来了。”
詹姆斯的目光落在江遇白的伤口上，又转向陆沉舟额头上的创可贴。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文件边缘，像是在确认这些纸页是否真实存在。
“你们想要什么？”他突然问道。
“合作。”陆沉舟从公文包里抽出合同，推过桌面时故意让封皮上“星河 - 寰亚联合发行”几个烫金大字正对着詹姆斯，“我们需要您的发行渠道，您需要摆脱周氏的控制。”他指了指詹姆斯手中的文件，“这些证据我们会同步发给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和香港廉政公署，但如果您现在签这份协议……”他敲了敲合同的最后一页，“我们可以保证，周氏的所有转账记录，都会变成您配合调查的立功证明。”
詹姆斯的手指悬在合同上方，停顿了足足半分钟。
陆沉舟听到江遇白的手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那是他特意调快十分钟的百达翡丽手表，用来制造心理压力。
终于，詹姆斯抓起桌上的钢笔，笔尖在纸上停顿的瞬间，陆沉舟看到他手腕上暴起的青筋。
“咔”的一声，钢笔尖刺破了纸页。
詹姆斯抬起头时，灰蓝色眼睛里的锐利光芒己经变成了疲惫：“我要加一条。”他指着合同的第九条，“如果周氏进行报复，你们必须提供同等金额的风险对冲。”
江遇白立刻点头：“可以。”他抽出钢笔在备注栏快速写了几行字，“我们会让瑞士信贷银行做担保，明天上午十点前把保函发到您的邮箱。”
詹姆斯盯着那几行字看了三十秒，终于重重地签下了名字。
墨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团，像一滴凝固的血。
“搞定了。”江遇白合上合同，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度。
陆沉舟伸手去接，却在触碰到合同的瞬间停住了——他的掌心全是汗，把封皮都浸湿了。
走出会议室，洛杉矶的晚风裹挟着海腥味扑面而来。
陆沉舟靠在消防通道的墙上，摸出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凉意瞬间在舌尖散开。
江遇白站在他身旁，仰头望着摩天大楼间露出的一线天空，星光被霓虹灯染成了暧昧的紫色。
“周氏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沉舟突然说道。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亮着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国内助理打来的。
“我知道。”江遇白转身时，袖扣在夜色中闪了一下，“他们在仓库里没抢到的东西，现在更想要了。”他指了指陆沉舟的内袋，“尤其是那个摄像机。”
陆沉舟的手指按了按胸口，那里贴着身体藏着微型摄像机，里面的内容足以把周氏从上到下彻底掀翻。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
“明天的航班。”江遇白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首飞香港。”他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回酒店收拾东西吧，国内……该有人等急了。”
陆沉舟低头看手机，最新的一条短信是助理发来的：“周董今晚抵达上海，带了二十个保镖。”他把手机塞回口袋，薄荷糖的凉意己经消散，嘴里泛起淡淡的苦味。
夜风吹起两人的西装下摆，像两面即将扬起的战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