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夜追踪
洛杉矶的警笛声像根突然绷紧的弦,在陆沉舟耳膜上狠狠弹了一下。
他下意识攥紧内袋里的微型摄像机,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三天前仓库外也是这样的警笛声,当时他们躲在生锈的通风管道里,听着警察用扩音器喊"放弃抵抗",而管道另一头,江遇白正用沾血的手指给他擦去脸上的灰。
"沉舟。"江遇白的声音比警笛低三度,带着点砂纸摩擦的粗粝感。
陆沉舟转头,看见对方西装领口的银链在暮色里闪了闪——那是十年前他们在二手市场淘的零件,后来被江遇白做成了项链。"是冲我们来的。"江遇白抬下巴指了指街角,刚才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开了道缝,李娜的半只高跟鞋露出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
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想起两小时前在酒店房间,江遇白把卫星定位图摊在茶几上时说的话:"李娜上周往废弃工业区汇了三笔款,每笔都是十万美金整数。"现在警笛声里混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两辆巡逻车从街道两头包抄过来,前灯的白光像两把刀,劈开了渐暗的天色。
"分开走。"陆沉舟拽着江遇白的手腕往巷子里带,后背贴上潮湿的砖墙时,他闻到了青苔混着铁锈的味道——和十年前练习生宿舍后巷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迅速摸出手机按了个快捷拨号,陈思雨的声音几乎立刻从听筒里钻出来:"我在对面楼顶,己经锁定李娜。"
"盯紧她。"陆沉舟对着手机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小水珠,"她一动就通知。"他挂断电话时,瞥见江遇白正解着袖扣,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当年两人在实验室偷零件被保安抓住时,江遇白替他挡的铁棍印子。
"去东边消防梯。"江遇白把袖扣塞进陆沉舟掌心,金属扣环还带着他皮肤的温度,"我引开警察,你去追李娜。"他说这话时嘴角翘着,像在说"今天的咖啡太苦",但陆沉舟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那是江遇白紧张时的习惯。
警笛声己经近在咫尺。
陆沉舟反手扣住江遇白的后颈,拇指重重按在对方耳后那处敏感的穴位上,这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别乱来"暗号。"二十分钟后老地方汇合。"他松开手时,江遇白的耳尖己经泛红,却还是笑着点头,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卷走了陆沉舟半句没说完的"小心"。
陆沉舟贴着墙根往巷口挪,余光瞥见陈思雨在对面楼顶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姑娘架着望远镜的模样像只蓄势待发的猫,黑色高领毛衣裹着单薄的肩,却把通讯器攥得死紧。
他摸出微型摄像机确认了下指示灯,绿色的光在掌心一闪一闪,像颗跳动的心脏。
"李娜动了。"陈思雨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炸响,带着点压抑的急促,"往北,穿蓝巷,现在进了第三辆银色面包车里!"陆沉舟抬头,正看见那辆面包车的尾灯在街角一闪,像只仓皇的眼睛。
他撒腿就跑,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比心跳还响,路过便利店时,橱窗倒影里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十年前在练习生宿舍,他也是这样追着那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跑,首到对方在天台栏杆外露出带血的笑。
汇合点是个废弃的旧工厂,铁门上的"寰亚建材"字样己经褪成灰白。
陆沉舟刚翻过高墙,就看见江遇白倚着生锈的流水线支架,西装袖子卷到肘部,腕间的银链晃得人眼花。"警察跟到第三个路口就调头了。"江遇白指了指远处,那里还能看见警车的红色顶灯在云层下忽明忽暗,"李娜呢?"
"在车间里。"陆沉舟摸出从便利店顺来的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地面时,他看见两排新鲜的鞋印——40码的男士皮鞋,和李娜常穿的细高跟。"有同伙。"他低声说,光束突然停在墙角的油桶上,桶身有半块没擦干净的泥印,形状像个被踩扁的枫叶。
江遇白的手指突然搭上他的手背,手电光随之偏移,照见车间深处的阴影里,李娜的金色卷发闪了一下。
她正背对着他们,和一个穿深灰风衣的男人说话,男人侧过脸时,陆沉舟看清了他左眉骨上的伤疤——那是财阀集团安保主管老周的标志性特征。
"证据备份在海外服务器。"李娜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但陆沉舟随身带着微型摄像机,里面有詹姆斯签字的画面。"老周哼了一声,从风衣里摸出把黑色手枪,枪管在手电光里泛着冷光:"董事长说,活要见人,死要见机。"
陆沉舟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想起合同里"最甜的糖"那条附加条款,当时江遇白在他耳边说"等赢了,我要你十年前欠我的那个吻",现在这吻还没拿到,倒先等来一把上了膛的枪。
他正要往前挪,江遇白却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吐气:"灯箱。"
陆沉舟抬头,天花板上垂着个锈迹斑斑的灯箱,电线从断裂的外壳里垂下来,像条垂死的蛇。
他突然明白江遇白在想什么——十年前在实验室,他们就是用这种老旧的电路制造短路,才逃过大楼保安的追捕。
他冲江遇白点了下头,手指悄悄勾住灯箱的金属支架。
"咔嗒"一声,是老周拉动枪栓的声音。
李娜突然笑了,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他们的方向:"别躲了,我知道你们在——"
话音未落,陆沉舟用力一拽灯箱。
老化的电线瞬间迸出蓝色火花,整个车间的灯光"轰"地熄灭,黑暗像块浸了水的毯子,兜头盖下来。
陆沉舟感觉江遇白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全是汗,和十年前在通风管道里一样。
远处传来李娜的尖叫,老周骂了句脏话,接着是金属倒地的闷响——大概是撞翻了油桶。
"往左。"江遇白的呼吸喷在他耳垂上,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我数到三,跑。"陆沉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黑暗里放大,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江遇白的手指在他腕间轻轻一掐,两人同时抬脚,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混着远处老周的怒吼,在空荡荡的车间里荡起回音。
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啪"地钉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是老周的枪托。
陆沉舟拽着江遇白往更深处跑,脚边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应该是踩碎了灯泡。
李娜的笑声从右侧传来,像根细针往耳朵里扎:"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吗?"
江遇白突然停住脚步,陆沉舟差点撞进他怀里。
黑暗中,对方的呼吸扫过他的鼻尖,带着点温热的湿气:"前面是死胡同。"陆沉舟摸了摸墙面,粗糙的水泥灰沾了一手,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他们也是这样困在死胡同里,首到江遇白发现通风管道的裂缝。
"往上。"江遇白的手按在他腰上,推着他往高处够,"我记得车间顶层有排气窗。"陆沉舟踮脚摸到金属窗框,锈渣簌簌掉在他后颈,他正要用力,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移动的声响——是陈思雨!
他想起刚才在巷口,陈思雨对着他比过"我跟来"的手势,现在她应该在屋顶接应。
"沉舟!"江遇白的声音突然变哑,陆沉舟转头,看见黑暗中两点幽绿的光——是老周的夜视镜。
他心里一紧,刚要拉江遇白躲避,就听见头顶传来"哗啦"一声,陈思雨的登山绳甩了下来,绳结精准地套住他的手腕。
"抓紧!"陈思雨的声音从屋顶飘下来,带着点少年气的利落。
陆沉舟抓住绳子的瞬间,江遇白的手也覆了上来,两人掌心相贴,温度透过绳子传过来。
老周的枪声在身后炸响,子弹擦着陆沉舟的耳尖飞过,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是擦破了皮。
"啦!"陆沉舟吼了一嗓子,陈思雨的力道几乎要把他的胳膊拽脱臼。
他和江遇白悬在半空中时,听见李娜的尖叫被甩在下面,老周的骂声混着警笛声从远处涌来。
等他们翻上屋顶时,夜风卷着海腥味扑过来,陆沉舟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江遇白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指节发白。
陈思雨递来急救包,金属扣碰撞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她蹲下来替陆沉舟处理耳后的伤口时,轻声说:"李娜往地下仓库去了,我在她鞋底装了追踪器。"陆沉舟这才注意到她指尖沾着黑色的胶——是微型追踪器的黏合剂。
江遇白突然笑了,眼尾的红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
他摸出内袋里的微型摄像机,绿色指示灯还在闪:"他们越急着灭口,越说明我们的证据......"
"扎心了。"陆沉舟接完这句话,低头看见江遇白手背上有道新的擦伤,和自己耳后的伤口一样,正在渗血。
十年前在通风管道里,江遇白也是这样,替他挡了所有尖锐的边角。
远处传来李娜的脚步声,从地下仓库的方向传来,越来越清晰。
陈思雨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月光下,她的瞳孔缩成了细线。
陆沉舟和江遇白对视一眼,同时摸向藏在腰间的防狼喷雾——那是今早江遇白硬塞给他的,说"总比手枪保险"。
黑暗中,地下仓库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娜的影子先探出来,接着是老周的,他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陆沉舟感觉江遇白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勾,像十年前在练习生宿舍的天台,对方说"我带你逃"时的那个动作。
"走。"江遇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去会会他们。"
陆沉舟跟着他往仓库阴影里挪,鞋底蹭过瓦片的声音被风声揉碎。
他摸了摸内袋的微型摄像机,金属外壳还是热的,里面存着能引爆财阀的所有证据。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李娜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混着老周压低的咒骂,像根拉紧的弦,随时会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