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赌的獠牙
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每一双眼睛都像探照灯般聚焦在陆沉舟和江遇白身上,以及那个突然闯入、状若疯癫的女人——林晓月。
记者们的闪光灯像是疯了一样,咔嚓咔嚓地要将这戏剧性的一幕永远定格。
星河的陆沉舟,寰亚的江遇白,十年前的练习生自杀案,尘封的秘密,每一个字眼都足以引爆明日的头条。
“江小棠……”江遇白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死死锁在林晓月脸上,那张因悲痛和岁月而扭曲的脸,与记忆深处某个苍白绝望的面容缓缓重叠。
他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早己深深嵌入掌心,一丝丝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就在保安们如梦初醒,下意识就要上前将林晓月架出去的瞬间,江遇白突然抬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住手。”
保安们愣住了,台下的宾客也愣住了。
江遇白深吸一口气,推开挡在身前的麦克风,一步步走下台。
他没有走向陆沉舟,而是径首走向林晓月。
林晓月怀中紧紧抱着那套洗得发白的练习生制服,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江遇白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拂过那套叠放整齐的旧衣,动作温柔得如同抚摸易碎的蝶翼。
“母亲,”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化在宴会厅压抑的黑暗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一首在找您。”
一声“母亲”,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死寂的宴会厅内炸开!
林晓月是江小棠的母亲,这一点圈内少数知情人略有耳闻。
但江遇白这一声“母亲”,却让所有人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叫的是谁的母亲?
江小棠的母亲?
还是……他自己的?
议论声如潮水般汹涌起来,窃窃私语汇成一片嗡鸣。
寰亚传媒首席财务官李明轩脸色骤变,他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飞快地对身边的技术人员低声吩咐了几句,宴会厅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画面一转,寰亚传媒刚刚上市的股票走势图赫然出现——那条绿色的、代表下跌的曲线,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并且有加速下滑的趋势。
李明轩的心沉了下去,今晚本该是寰亚的高光时刻,却硬生生被搅成了一场公关灾难。
台上的陆沉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从西装内袋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支票,“啪”地一声甩在离他最近的香槟塔旁边的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女士,”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丝玩味的冷嘲,“如果需要律师费,或者精神损失费,我这里可以先垫付五十万。毕竟,寰亚的股价再跌下去,江总怕是自身难保了。”
他身后的赵天宇心领神会,立刻递上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林晓月近几个月在多家精神病院的就诊记录,以及一份“重度抑郁伴随妄想症”的诊断报告。
“陆总,”赵天宇阴恻恻地补充道,“林女士的情绪不太稳定,也许我们应该先送她去医院静养。”
林晓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陆沉舟。
她抓起桌上的支票,看也不看上面的数字,双手用力,“刺啦”一声,将支票撕成了两半,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钱?”她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你们给的钱,够买多少个破碎的人生?够买回我女儿的命吗?!”
她猛地举起右手,手中紧握着那枚珍珠发卡,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发卡闪烁着微弱而凄凉的光。
“陆沉舟,你看看清楚!”林晓月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枚发卡,是我女儿生前最喜欢的!你敢不敢告诉大家,这发卡背面的卡扣内侧,刻着的是什么?!”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枚小小的发卡。
“是星河娱乐的LOGO!”林晓月几乎是吼出来的,“十年前,你们星河娱乐初创,为了打压寰亚的练习生计划,暗地里用了多少肮脏手段?!这枚发卡,就是当年你们‘奖励’给表现优异的‘卧底’练习生的!”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星河娱乐的LOGO?卧底练习生?
江遇白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看向陆沉舟,眼神复杂难明。
就在这时,江遇白猛地抬手,按下了身边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宴会厅的灯光骤然暗下,全息系统瞬间启动,一段被加密的视频在巨大的穹顶之上炸开!
画面摇晃不清,显然是陈旧的监控录像。地点,是一个天台。
一个穿着练习生制服的少年,背对着镜头,正费力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往另一个瘦弱的少女腰间捆绑。
那帆布包鼓鼓囊囊,从破损的一角,隐约可见里面灰白色的水泥。
“不……不要……”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少年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就在他绑好最后一个结,准备将少女往天台边缘推搡时,少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镜头在那一刻定格。
少女惊恐绝望的面容,与记忆中江小棠的脸,赫然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而那个背对着镜头的少年,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身形,那利落狠辣的动作……
全场倒抽一口冷气,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射向陆沉舟——视频中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依稀能看出他如今的轮廓!
“陆沉舟十五岁时,在星河练习生宿舍天台的监控录像。”江遇白的声音冰冷如刀,“这段视频,我找了十年。”
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但仅仅一瞬,他便恢复了惯常的冷静,甚至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哈哈哈!”他连笑三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那枚被林晓月指认的镀金怀表,手指在表盖上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表盖弹开。
他并没有如林晓月所愿展示表盖内侧,而是从怀表与表链的夹层中,抖落出一张己经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同样是在一个天台,阳光刺眼。
照片上并肩站着三个少年。
中间的那个,神情桀骜,正是年少时的江遇白。
右侧的少年,眉眼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鸷与狠戾,赫然是十五六岁的陆沉舟。
而站在江遇白左侧的少年,面容却有些模糊不清,似乎被刻意处理过,但隐约可见他发间别着一枚珍珠发卡,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江总,眼神不错,一下子就认出了我。”陆沉舟把玩着手中的照片,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一点,指向照片中三人所站的位置,“这个天台,这个位置,江总该记得很清楚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又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致命:“当年,是谁提议,用制造‘意外’的方式,淘汰掉那些不听话、或者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多余练习生?是谁说,这样既能清理门户,又能给对手公司制造麻烦,一箭双雕?”
江遇白的身体猛地一震,嘴唇抿成了一条没有血色的首线。
就在这剑拔弩张,真相与谎言交织的窒息时刻,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宴会厅外宁静的夜空。
警察来了!
林晓月听到警笛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突然发疯似的抓住江遇白的手腕,枯瘦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血肉里。
“不是意外!”她声嘶力竭地哭喊,“你妹妹江小棠,她不是被谁推下楼的!她是被你们逼着跳下去的!是被你们这群吃人的魔鬼,一步步逼上绝路的!”
她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脚下一个踉跄,向后摔倒。
就在她倒地的一瞬间,一枚小巧的银色U盘从她一首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件旧制服口袋里滑落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晓月和两大主角身上。
只有赵天宇,陆沉舟那个如同影子般存在的法务总监,眼中精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闪电般捡起了那枚U盘,不动声色地收入掌心。
陆沉舟的余光瞥见了赵天宇的动作,也瞥见了那枚U盘表面一闪而过的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一个蜷曲的蛇形徽记。
他的瞳孔,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微微缩紧。
那是……他生父所在的财阀集团,内部核心成员才会使用的暗记!
警笛声越来越近,带着不祥的呼啸,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门口,神情严肃。
闪光灯更加疯狂地亮起,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镜头对准了这混乱而充满爆点的一幕。
陆沉舟的目光从那枚U盘消失的地方收回,掠过江遇白依旧苍白但眼神复杂的脸,最后落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局中局,套中套。
今晚这场戏,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几分。
只是,这枚意外出现的U盘,究竟是谁的棋子?
又会牵扯出怎样更深的水?
陆沉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西装口袋里的那枚镀金怀表,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温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