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镜像决策者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江遇白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控制台金属表面投下模糊的轮廓。
他的指尖悬在鼠标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黑暗中交握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此刻却像被浇了冰水般刺骨。
终端屏幕“滴”地一声弹出界面，光标在“2013年7月15日”的条目上跳动，他喉结滚动两下，按下回车。
“当年的对赌协议，是我们亲手签的。”江遇白的声音发涩，屏幕蓝光在他眼底碎成星子。
他用指甲叩了叩资金流向那一栏，“看这里，这笔启动金来自你现在名下的离岸账户。”
陆沉舟的呼吸顿了半拍。
他上前半步，西装袖口蹭过江遇白手背，对方的皮肤凉得惊人。
屏幕上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灼烧——那串熟悉的账户编码，正是他三年前收购东南亚娱乐公司时特意设立的避税通道。
“所以十年前的我们，就在给现在的自己设局？”他眯起眼，后槽牙咬得生疼，“他们连时间线都算好了。”
监控室方向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安妮·约翰逊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发梢沾着断电时掉落的墙灰，却仍保持着笔首的脊背。
“两位先生玩够了吗？”她的指尖在控制台上敲出规律的节奏，“这栋楼的紧急预案，该启动了。”
江遇白的太阳穴突然突突跳动。
某种尖锐的蜂鸣钻进耳道，像有人拿细针在脑仁里搅动。
他踉跄一步撞在控制台边缘，终端界面瞬间花屏，那些十年前的投资记录化作乱码飞逝。
“操——”他攥住头发，指节抵着植入物所在的位置，“是频率干扰……”
陆沉舟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看见安妮的右手藏在身侧，无名指戴着的钻戒在应急灯下闪过暗红光——那是触发装置。
“去控制台第三排抽屉。”他冲江遇白吼了一声，自己则迅速绕到监控室门前。
门锁是生物识别，他扯下袖扣划开指尖，血珠按在感应区的瞬间，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
“你以为能破解？”安妮的笑里带着冰碴，“这是财阀特供的……”
“闭嘴。”陆沉舟的声音比警报更冷。
他调出自己的脑波图谱——那是上周做神经检测时偷偷备份的——首接上传至服务器。
代码洪流在屏幕上翻滚，他盯着不断跳动的进度条，喉间溢出低笑：“如果我是模型的一部分，那就让这个模型先崩塌。”
反向追踪程序启动的瞬间，江遇白的耳鸣突然消失。
他扶住控制台站稳，屏幕重新亮起时，两行绿色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叠。
“98.7%。”他念出同步率数值，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我们每一步决策，都在重复十年前的路径。”
陆沉舟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视频里那个被绑在测试舱的自己，机械音说“施加愤怒刺激”时，小江遇白哭着喊“我没有”。
而记忆里还有个更模糊的画面——暴雨夜的练习生宿舍，他掐着对方的脖子吼“我要杀了你”，可下一秒，抵在他心脏位置的，是江遇白颤抖的水果刀。
“你还记得那个晚上吗？”江遇白突然转头，眼底的机械蓝光比终端更亮，“你说要杀了我，但我先动了手。”
陆沉舟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看见江遇白手背上的血管随着心跳起伏——和二十年前偷吃烤红薯时，交握的手腕下那片跳动的温热，分毫不差。
“因为当时的我们，被输入了‘必须对立’的指令。”他伸手按住江遇白后颈，植入物的位置隔着皮肤发烫，“现在，该改代码了。”
监控室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两人同时转头，安妮·约翰逊正蜷缩在地上抽搐，黑色液体从她嘴角溢出，在地面洇开诡异的痕迹。
她的胸口皮肤突然泛起蓝光，一个微型条形码缓缓浮现。
“复制体。”江遇白蹲下身，用鞋尖碰了碰她的手腕——没有脉搏。
他抬头看向陆沉舟，“真正的安妮，可能在瑞士，和财阀二公子喝红酒。”
陆沉舟走到窗边，玻璃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夜色里，远处星河娱乐的霓虹招牌和寰亚传媒的LED屏仍在对峙，像两头发怒的兽。
“所以幕后的人，还在等我们走进下一个剧本。”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星寰集团临时董事会，明早九点。”
江遇白凑过来看，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他伸手扯了扯陆沉舟的领带，动作轻得像在试探：“这次，我们该演主角了。”
窗外的风卷着细沙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
陆沉舟望着手机上的会议通知，指腹着锁骨下的疤痕——那里的皮肤还留着二十年前电极的灼痕。
但这一次，他和江遇白的脉搏，终于跳出了相同的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