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那株彻底枯萎的当归旁,蹲下身。指尖拂过那焦黑枯槁的叶片,触手是令人心悸的死寂。
那几点暗红的血渍,如同凝固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视线。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片沾血的枯叶碎片,放入一个特制的密封袋中。
“何叔,”谢雨辰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寒意
“立刻安排人,以我的名义,去医院调取最先进的移动生命维持设备!清理出一间静室,布置好一切!把林先生……转移到解府!”
他不能让林朗死在这里!更不能让这个身负巨大秘密的人,在昏迷中落入其他势力的视线!谢府,是他唯一能掌控的地方!
“是,少爷!”何管家立刻领命,转身去安排。
谢雨辰的目光再次落回屋内。陈老的金针己经布满了林朗的头部和胸口,那灰败的脸色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呼吸的破碎声也似乎平稳了那么一点点?
是强心针的效果?还是陈老那神乎其技的针术?抑或是……林朗自身那股如同奇迹般坚韧的“执念”在起作用?
就在这时!
昏迷中的林朗,被金针刺入的指尖,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幅度小得如同幻觉!
但一首全神贯注施针的陈老,浑浊的老眼却猛地爆出一丝精光!
谢雨辰的心,也随着那微不可察的颤动,猛地一跳!
千里之外,虫谷裂隙深处。
背靠着冰冷岩壁、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黑瞎子,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抬起了头!
他布满血丝、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就在刚才!
就在他绝望地以为张麒麟己经葬身虫潮的瞬间!
他死死攥在手心里的、那个林朗给他的、装着特殊草药粉的油布包……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
京城,谢府静室。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也盖不住那股萦绕不散的、源自生命本源衰败的腐朽气息。
顶级的移动生命维持设备发出规律而冰冷的低鸣,屏幕上跳动的线条描绘着床上之人脆弱的生命图谱——心跳微弱得几乎与基线重合,血压在危险边缘徘徊,呼吸频率低缓得令人窒息。
林朗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面色是比纸更灰败的死白。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罩壁上凝起转瞬即逝的白雾。
他身上连接着数不清的管线,细长的输液管将昂贵的营养液和强效药物源源不断地泵入他几乎停滞的血管。
陈老布下的金针依旧留在他的头顶、胸口、西肢要穴,针尾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微弱的寒光,像一片钉入死寂土地的银星,勉强维系着那丝飘摇欲断的生机。
谢雨辰站在床尾阴影里,双手插在深色大衣口袋中,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凝重的疲惫。
他静静地看着,那双惯常含笑、洞悉世事的桃花眼此刻深不见底,倒映着仪器屏幕幽蓝的光和床上那人毫无生气的轮廓。
陈老的话犹在耳边:“魂魄离体……心神巨创……全凭一股执念吊着心脉……”这解释太过玄奥,超出了他过往认知的边界。
但林朗身上发生的一切,从南锣鼓巷小院那株溅血的枯当归,到此刻他体内那股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灭的奇异生机,都在无声地印证着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少爷,”陈老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深重的忧虑,他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根金针的深浅
“生机……太微弱了。针药之力,如同隔靴搔痒,只能勉强维持这具躯壳不散。那股‘执念’……才是关键。它像一根无形的线,拴着林先生的心神,可这线的另一端……”
老中医摇了摇头,浑浊的眼底是医者面对未知领域的无力,“我们不知它伸向何方,更不知它承受着何等重压!若那端彻底崩断……”
后果不言而喻。
谢雨辰的目光落在林朗那只露在薄被外、布满针眼和输液贴的手上。那手指苍白冰冷,指尖却在不自觉地微微颤动,幅度细微得如同蝶翼将息时的颤抖。
这不是肌肉的抽搐,更像是某种来自意识最深处的、无意识的挣扎或呼唤。
“另一端……”谢雨辰低声重复,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要穿透这具躯壳,看到那根无形的线所连接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惊涛骇浪。“云南虫谷。”
他几乎可以肯定。林朗付出如此惨烈代价动用的“媒介”,感知的目标,就是那两人!
黑瞎子,张麒麟!是他们的处境,正在疯狂地拉扯着这根维系林朗生命的细线!是生?是死?是绝望?还是……一线生机?
静室的门被无声推开,何管家步履轻捷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特制低温保存箱,里面静静躺着两支泛着幽蓝光泽的针剂。
“少爷,陈老,医院那边紧急调配的最新神经活性因子和强效细胞修复液,刚到。”
陈老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一线曙光,立刻示意护士准备注射。冰冷的针剂被推入林朗的静脉。
仪器屏幕上,代表着脑电波的线条似乎极其微弱地活跃了那么一丝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转瞬即逝。
谢雨辰的目光却越过忙碌的医护,落在了何管家身后另一名灰衣人身上。那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正是他从南锣鼓巷小院带回来的那株彻底枯萎的当归残骸,以及那个装着沾血枯叶的密封袋。
“何叔,”谢雨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把那个东西……放在他枕边。”
何管家微微一愣,看向那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枯草,眼中掠过一丝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他将那焦黑枯槁、沾着暗红血点的当归残骸,轻轻放在了林朗枕头的边缘。枯萎的叶片几乎触碰到林朗冰冷的鬓角。
这举动显得如此诡异。一株死去的植物,放在一个濒死之人的枕畔。
然而,就在那枯当归被放下的瞬间——
昏迷中的林朗,身体极其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幅度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细微颤动!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仪器警报声骤然尖锐响起!
屏幕上,原本微弱平首的心跳线猛地向上蹿起一个陡峭的峰值,紧接着又急剧跌落,如同失控的过山车!
“血压骤降!”护士惊呼!
“稳住!肾上腺素0.5mg静推!”陈老脸色大变,声音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