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咬紧牙关,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眼神却亮得骇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强行压制着植物因痛苦而产生的抗拒本能,将自己的意念、那份沉甸甸的担忧和守护的执念,如同烙印般,强行刻印进这株当归母株的生命核心!
“告诉我!他们好不好!” 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就在他的精神力和异能即将被彻底抽干的临界点,就在那株当归母株的叶片即将完全枯萎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悸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从那狂暴的能量链接彼端传来!
那不是语言,不是画面。那是一种纯粹的生命状态的“回响”!
一种冰冷、沉寂、带着深海般孤独感,却又无比坚韧、如同亘古磐石般不可动摇的生命波动!
是张麒麟!他还活着!状态虽然孤寂冷硬,但生命之火旺盛而稳定!
紧接着,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回响”也微弱地传来!
跳脱、不羁、如同荒野上燃烧的篝火,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却又蕴含着强大的生命韧性和一种……警惕的审视?是黑瞎子!他也活着!而且精神头似乎还不错!
“活着……都活着……” 林朗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溅在面前那株叶片焦黄、奄奄一息的当归母株上,如同点点凄艳的梅花。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精神力彻底透支的剧痛和强烈反噬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沾着露水的泥土上。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了母鸡受惊的扑腾声,还有自己粗重而破碎的喘息。
小院里,晨光依旧。只是那株被过度汲取的当归母株,彻底枯萎了。
而它的主人,倒在它旁边,脸色灰败,唇边染血,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落叶。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端,谢府那间视野极佳的书房内。
谢雨辰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被晨露浸润的精致花木,手中端着一杯早己凉透的清茶。他似乎在欣赏晨景,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门被轻轻敲响。
“进。”谢雨辰没有回头。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面容普通到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垂手而立,声音平板无波:
“少爷,黑爷和哑巴张先生己经出发几天,是从南苑机场。两人状态……正常。”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补充道,
“他们各自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牛皮行囊,样式统一,似乎是新准备的。”
谢雨辰的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了一下,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林朗呢?”
“林朗先生……”灰衣人语气依旧毫无起伏,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
“他未曾出门送行。我们的人在胡同口观察,只看到黑爷二人离开。林先生的小院……很安静。不过……”
“不过什么?”谢雨辰微微侧过脸。
“黑爷他们离开那天大约莫一刻钟后,”灰衣人声音压低了些,“小院方向,似乎传来一声……很压抑的、类似呜咽的声音。持续了很短时间。之后便安静下来,几乎没什么声响。这几日更是连每日清晨他打理菜圃和喂鸡的动静都没有。”
压抑的呜咽?之后彻底安静?连日常劳作都停止了?
谢雨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掠过的鱼影。
这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看来,那位看似温和平静、只关心柴米油盐的林先生,对黑瞎子和张麒麟的在意程度,远超过表面所展现的。
甚至……可能预感到了虫谷之行的某些危险?否则,以那两人的本事,寻常“出差”何至于让他如此失态?
“知道了。”谢雨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留意小院的动静。有异常,随时报我。注意,远观即可,不许惊扰。”
“是。”灰衣人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谢雨辰走到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目光落在书案一角,那里放着一份关于“虫谷迷城”最新情报的摘要,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触目惊心的词——“异常虫群活动”、“不明声波干扰”、“疑似精神影响”。
林朗那压抑的呜咽和反常的沉寂……黑瞎子二人那统一准备的、沉重的行囊……还有那份效果奇诡、远超常理的“祖传秘药”……
谢雨辰端起凉透的茶杯,凑到唇边,却没有喝。他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盘棋,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趣了。那个守着小小西合院、仿佛与世无争的林朗,身上藏着的秘密和能量,恐怕远不止一手好厨艺那么简单。
他对黑瞎子和张麒麟的在意,是软肋,或许……也会成为某种意想不到的变数?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楼宇,看到那条安静得过分的胡同小院。林朗……你此刻的沉寂之下,又在酝酿着什么?
京城的风,带着深秋的萧瑟,卷过南锣鼓巷斑驳的屋檐,呜咽着钻进那方寂静的小院。东厢房的门紧闭着,隔绝了外面清冷的晨光。
屋内,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杂着草药清香的铁锈味——那是干涸的血迹的气息。
林朗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体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摧折的落叶。脸色是失血后的灰败,嘴唇干裂,残留着暗红的血渍。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扯般的疼痛,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细微的、痛苦的颤音。
额角、鬓发依旧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眉宇间,是精神力被彻底抽干后的、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过的剧痛留下的深深褶皱,即使在昏迷中,那痛苦也清晰地刻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