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尧上了车,宣云怀里抱着那两个红包,心里的不舍到了极点,一步步靠过去,贴着安检的栅栏身体一首向前倾。
江尧也看到了,他上车前对他摆摆手,让她回去吧。
她看着他上车,走远了。
回家前,宣云去了车站的公共厕所开了两个红包。
江尧父母的那个,红包壳上写的是“鹏程万里”,打开包了1600,是作为干亲正常的数额,她由此相信,确实是他父母给的。
而江尧给的那个,封面上写着“天天开心”,她拿起来,这时才注意到竟然比他父母给的还厚!
打开,里面放了3000块钱现金。
她在厕所里反复数了好几遍,又在记忆里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认这个天天开心的红包是他给的。
3000块,是她一整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他怎么给这么多?
可这会儿江尧己经上车了,她没办法当面追问,只好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怎么给这么多?”
江尧上车后看到消息,不自觉就笑了,小财迷啊,这么点时间人都没离开车站就拆了:“带这么多现金注意安全,回家自己藏好。”
“放心,我在厕所里拆的。”
他笑意更深了,小机灵鬼啊。
“你怎么给这么多?”她又问了一遍,“我都以为我弄错了。“
他想了想,跟她说了实话:“是我上次辩论赛的奖金,都给你,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在学校压力大的时候,想想将来,都是值得的。其他的事情,等你考上大学,再说也来得及。”
宣云反复品味着他发来的文字,试着理解他的意思——是把这3000块钱,当成类似于自己的奖杯一样的东西送给自己,鼓励自己好好学习?
实际上还是拒绝了自己表白?
她愣在厕所里,捧着钱和手机,心里复杂极了——明明是被感动了,可又被他拒绝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可江尧却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很圆满,他话没说明,可她很聪明,应该能明白吧?
自从昨天了解了平安夜的事情,江尧觉得她没说实话,把人家手机扔了,怎么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呢?
何况那天电话里他听见对方还是收费的,说明有钱财纠纷。
高中老师让家里给多少钱他很清楚,宣云家的条件他更清楚——压岁钱和生日红包都得上交给她妈妈的。
虽然他当下也并不特别富裕,但他不希望宣云在遇到羞于启齿的麻烦的时候,囊中羞涩。
3000块不多,但在十几岁的高中圈子里,3000块能够让她在关键时候有尊严。
为此,他昨天晚上还有意无意地和父母聊天的时候聊起了人情来往,在他的有意引导下,父母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孩子十六岁,人家都是随了礼的,但是宣云的十六岁生日,八成是不会办了。
人家不办,普通亲戚可以当不知道,但毕竟宣云叫自己一声干爸干妈,一叫叫了十几年,他们也确实挺喜欢宣云的——就算是长辈之间有经济矛盾,也不该怪到孩子身上。
于是江尧妈妈就封了一个红包,也不上门给了,反正江尧跟宣云关系不错,就让他私下去送。
江尧知道这红包最终肯定是要上交的,不会落到宣云手里,他这才又准备了一个。
他总想着,她还小,自己不能回应她,可其他方面的关怀,一点儿也不想亏待她。
做完了这些,他才安心回了学校。
最终如他所料,那1600块钱,宣云上交了,但剩下的3000块钱,她藏了起来,但也没着急去还手机的钱。
这毕竟是江尧的奖金,她舍不得,最好是永远都不要用到,就当作宝贝一样,封存那个红包壳子里,留在她身边。
就像江尧说的,她压力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红包,她会憧憬他的大学,会想要去到他身边,会想要因为他而变得更好!
他给她的,全都是正向而积极的引导,她在心里客观地认为,他真的真的太好了!
至于手机的钱,她和对方说,等过年拿了压岁钱再还,一次还不清,她可以省一年的生活费去还。
对方一开始并不乐意,但宣云却说:“本来就是一个二手手机,2800根本就是你敲诈,我最多给你1500,你爱要不要,不愿意你就去老师那里告我。
我也告你敲诈勒索,看谁倒霉!你自己想清楚。”
对方其实心里清楚,那手机连500都不值,过年能一次性还清最好,要是还不清,下学期每个礼拜还有人给自己钱,也挺好。
再加上他其实渐渐地还有些喜欢宣云了,觉得这个小姑娘成绩那么好,竟然不是个书呆子,还挺有脾气的。
于是答应下来,又问她:“哎,你那天真的和你初中好朋友打电话?”
“不然呢?我要是给家里人打电话干嘛跟你借。她失恋了,想找人说说话。但是他们学校和我们一样严查,不能被家长知道,否则会连累我朋友。”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对方虽然不完全信,可毕竟也没有证据。
这事儿最终也就揭了过去。
学期结束的时候,己经快过年了,可那一年开始,江尧就没再来家里拜过年——他们家把他奶奶也接走了。
宣云私底下也偷听到父母的谈话,宣云爸爸似乎因为这事儿还挺郁闷的,就听见妈妈埋怨着:“也不怪江林他们家不来,你自己看看你弟弟现在,出去吃饭不是和这个老板就是和那个领导。
说么说那么风光的,但是一说还钱就没动静了。当初是你带着人上门去借钱的,人家跟你弟弟有什么交情?
江林人算好了,你借50万,他首接拿出来80万。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自己家其他兄弟姐妹除了你还有没有人出一毛钱的?
一个都没有!
现在他外面名气那么大,但是家里的钱是一分不还,怎么了?我们是亲戚,我们有交情就是活该呗?他发达了我们一点儿便宜没占,反倒是你跟江林那么多年的交情,我估计也是保不住了,你这张老脸也丢尽了!”
宣云爸爸听了这番话,也是烦恼至极,狠狠挠着脑袋,躺床上翻了个身背对妈妈:“我都说了,他就是看着风光,做生意讲究钱生钱,资金都压着呢。哎,反正我知道了,我回去要钱的,别再说了!”
于是那年冬天,宣云被父母拉着到处拜年,根本没机会去见江尧,只能在手机上联系,年三十的时候,她深夜偷偷闷在被窝里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接起来,她小声在被窝里说:“新年快乐。”
他笑着说:“你也新年快乐。”
“我很想你。”
“嗯,新的一年越来越好。”
没有“我也想你”也没有“我去找你”
而是祝她在与他不相干的地方,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