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陆晞突然"啪"地放下牛奶杯，玻璃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妈妈，你为什么喝这么难闻的茶？"他皱着鼻子，像只嗅到奇怪气味的小狗。
苏婉的手一抖，姜茶在杯沿晃出一道琥珀色的弧线，险些洒在她米色的家居服上。三双眼睛立刻齐刷刷地盯了过来——陆昀从财经早报上抬起视线，陆暄停下正在用叉子敲击的即兴节奏，陆晞则歪着头，满脸好奇。
"最近...有点体寒。"苏婉将杯子放稳，手指无意识地着杯壁。姜茶的热气氤氲而上，在她眼前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陆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犀利如常："您昨天去医院做什么检查？"十五岁的少年声音己经变得低沉，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例行体检。"苏婉避开长子探询的目光，伸手整理并不凌乱的餐巾。陆昀从小就敏锐得可怕，三岁时就能通过她妆容的浓淡判断她是要去参加颁奖礼还是普通通告。
陆暄突然把餐盘里的煎蛋拨弄成一个音符的形状："妈要复出拍戏？我们班同学都说你比现在那些女演员漂亮多了。"十三岁的少年手指修长，说话时总带着音乐般的韵律感。
"不是..."
"那为什么爸爸查婴儿车？"陆晞语出惊人，牛奶在他嘴角留下一圈白胡子，"我早上偷看他手机了！购物车里全是粉色的东西！"
苏婉的指尖僵在杯沿。陆远舟这个笨蛋！连一天都没瞒住！
陆昀站起身，校服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扣到腕骨。他收拾餐盘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文件，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父母一眼："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我们是家人。"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开了苏婉紧绷的心弦。
下午三点二十分，苏婉站在国际小学门口等陆晞放学。秋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让她想起怀陆晞时也是这样的季节。那时陆远舟连夜从纽约飞回来陪产，差点错过重要融资；陆昀刚上小学，每天都要检查妈妈肚子变大了多少；陆暄则开始展露音乐天赋，总爱对着她的肚子弹莫扎特。
"妈妈！"陆晞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她怀里，书包带子斜斜地挂在肩上，运动鞋上沾着草屑和颜料，"今天美术课我画了只霸王龙！老师说可以参加比赛！"
冰淇淋店里，陆晞专心对付着一个三色球冰淇淋，鼻尖上沾着巧克力酱。苏婉用纸巾轻轻擦掉，试探地问："小晞，如果...如果家里要多个小宝宝，你会怎么想？"
陆晞的勺子停在半空，香草球正慢慢融化。"像小杰家那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他妹妹整天哭，还把他最爱的变形金刚涂满了口红。"
苏婉忍不住微笑："可能会更吵，也可能很安静。"
"那我是不是就不是最小的了？"陆晞放下勺子，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你们会不会...更爱小宝宝？"这个问题像根细针，轻轻扎进苏婉心里。
她将儿子搂进怀里，闻到他头发上的阳光和蜡笔味道。"宝贝，爱不是蛋糕，分给一个人就少了。"她指着窗外琴行橱窗里的钢琴广告，"二哥弹钢琴时，会因为他弹了这首曲子就弹不了别的吗？"
陆晞在她怀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我可以教小宝宝踢足球吗？还有玩我的乐高城堡！哦对了，如果是妹妹..."他皱起小脸，表情突然严肃，"我得告诉她学校里那些男生都是笨蛋，不能随便相信他们！"
晚上七点，陆远舟在家庭影院召集全家。当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出现一张B超照片时，陆暄首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我要有妹妹了？"他冲向角落里的三角钢琴，"我要给她写首欢迎曲！"修长的手指己经在琴键上跃动。
陆昀罕见地露出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恭喜。"他转向父亲，嘴角勾起一丝调侃，"您还好吗？看起来快晕过去了。"
陆远舟确实面色潮红，握着苏婉的手微微发抖。而陆晞己经扑到母亲身边，小手小心翼翼地轻抚她尚未显怀的肚子："妹妹你好，我是三哥！我会教你踢足球，打游戏，还有..."他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重大秘密，"怎么在妈妈发现前偷吃巧克力！"
深夜，苏婉从浅眠中醒来，发现身侧的床铺空着。书房的门缝透出一线光亮，她推门看见陆远舟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桌上摊开着《高龄妊娠指南》《新生儿护理大全》和《女儿教养100问》。
"怎么不睡？"她轻声问，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陆远舟拉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肩头。屏幕上是一份长长的名单："在想名字。"他滚动页面，几十个精心挑选的女孩名依次闪过，"陆昕怎么样？昕，意为初升的太阳。"
苏婉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与书房的古董钟形成奇妙的和声："很美。"
"婉婉，"陆远舟突然收紧手臂，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担心年龄问题。"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但无论发生什么，这个孩子都是礼物，不是负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