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死寂无声。
苏寒缓缓坐起身，内视己身。
体内暴走的太初灰烬，此刻被一道极致的寒意牢牢锁住，如同被冰封的火山，暂时归于平静。
他抬起头，看向身前的女人。
依旧是林若雪的容颜，但那双眼眸，却冰冷得像是蕴藏着宇宙的终极。淡漠，疏离，仿佛视万物为刍狗。
“你……”苏寒喉咙干涩，问出了那个问题，“是谁？”
林若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冰冷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像是万年冰川上融化的一片雪花。
“我名林若雪。”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感情。
“也是……寂灭。”
轰！
两个字，如同两道混沌神雷，在苏寒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寂灭！
与他的“太初”，截然相反，却又同归于本源的力量！
太初，是万物之始。
寂灭，是万物之终。
“你……觉醒了？”苏寒的呼吸变得急促。
“是，也不是。”林若oxue淡淡道，“我只是找回了该有的一切。你我本就是一体两面，你的太初神脉苏醒，我的寂灭道体自然也会被引动。我们之间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宿命。”
宿命。
苏寒咀嚼着这个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是唯一的变数。
现在看来，棋盘之上，还有另一位执棋者。
“这里是归墟。”林若雪没有给苏寒太多消化信息的时间，她望向祭坛之外的无尽黑暗，语气凝重，“但归墟，并非一处遗迹。”
“那是什么？”
“是坟场，也是牢笼。”
林若雪一字一句道：“埋葬着远古陨落的神魔，也囚禁着一些……连时光都不敢磨灭的古老存在。我们刚才惊退的那些东西，不过是这座牢笼外的秃鹫和鬣狗，连当看守的资格都没有。”
苏寒瞳孔猛地一缩。
那些让他感到窒息的恐怖气息，仅仅是秃鹫鬣狗？
“血魔老祖想要的东西，就在这牢笼的最深处。”林若oxue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他想窃取一丝被囚禁者的力量，愚不可及。而我们与他的一战，己经惊醒了……它。”
她指向脚下的祭坛中心。
那里，是无尽的深渊。
……
血魔界。
一座由亿万生灵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之上，一道伟岸的魔影猛地一颤。
“噗！”
一缕漆黑的魔血从他嘴角溢出。
“本座的意志投影……被吞噬了？”
血魔老祖的真身，那双猩红的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投影被灭，他能接受。
但被彻底吞噬，连一丝信息都未能传回，这意味着对方的力量在本质上完全克制他！
“太初神脉！好一个太初神脉！”
他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血魔界都在他的怒火下颤抖。
然而，下一秒。
一股更为极致的、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气息，跨越无尽时空，降临在他的感知中。
那股气息，代表着终结，代表着虚无，代表着一切的凋零。
“寂……寂灭？！！”
血魔老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寂灭女帝不是应该在太古那一战中，彻底归于虚无了吗！她的道体怎么可能重现世间！”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惧化为了惊骇。
“太初与寂灭……同时出现……难道那个传说……”
血魔老祖不敢再想下去，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谋划，不过是引火烧身的愚蠢行径。
“来人！”
他嘶吼着下令。
“传本座法旨！暂停一切对现世的计划！所有魔众，即刻回防！”
……
归墟。
最深处。
这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光明，亦没有黑暗。
只有一片永恒的“无”。
在这片“无”的中央，一双比星系还要庞大的眼眸，缓缓睁开。
那双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混沌的漩涡在流转，仿佛倒映着宇宙从诞生到毁灭的全过程。
一道意念，跨越了语言和声音的界限，在这片虚无中回响。
「归位了……」
「我的……两把钥匙……」
这道意念不带任何情绪，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等待。
就像一个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囚徒，终于看到了打开牢门的两把钥匙，自己送上了门。
……
归墟祭坛。
嗡——！
苏寒先前用祭坛之力布下的光幕屏障，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
“它们在试探。”林若雪冷声道。
话音未落。
嗤啦！
一道漆黑如墨的触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惨叫人脸，竟是首接撕裂了屏障，如同一杆绝世魔枪，朝着苏寒的心脏狠狠刺来！
速度快到极致！
苏寒刚要催动太初神脉，林若雪却先一步动了。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了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对着那魔物触手，轻轻一点。
“寂灭。”
刹那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法则之力扩散开来。
那不是冰冻，不是粉碎，而是一种从概念上的“抹除”。
那根凶威滔天的魔物触手，连同上面所有的人脸，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瞬息之间，寸寸化作最原始的灰色尘埃，消散于无形。
一击之后，林若雪的脸色明显白了一分。
“我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每一次动用寂灭之力，消耗都很大。”她看着摇摇欲坠的屏障，“这里撑不了太久。”
苏寒看着她，又看了看外面影影绰绰、蠢蠢欲动的无数恐怖黑影。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震撼与迷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他猛地踏前一步，走到祭坛最中央，将手掌重重按在了那块铭刻着古老符文的核心石板上。
“既然我是这祭坛之主……”
苏寒眼中精光爆射，体内刚刚平息的太初神脉之力，被他毫无保留地灌注进祭坛之中！
“那就让整个归墟看看，它的新主人，究竟是谁！”
轰隆！
整座归墟祭坛，在太初之力的催动下，发出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古老的符文不再是防御性的光芒，而是亮起了充满侵略性与吞噬欲望的灰光！
苏寒与林若雪并肩而立，面对着祭坛之外，那深渊般的无尽黑暗。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从这一刻起，或许将要逆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