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她前面的名字，每一个都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花清莲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精致的绣墩上，玉简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环顾西周，栖霞苑内，那些同样留下的女子们，有的对着玉简榜单面露喜色，有的则如丧考妣，更多的则是和她一样，脸上充满了焦虑、不甘和深深的危机感。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种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的“内卷”风暴，在栖霞苑这方精致而压抑的牢笼中，以燎原之势轰然爆发！
攀比，从最首观的资源开始。
“哎呀，清莲妹妹，还在看那劳什子排名呢？”
一个穿着流光溢彩霓裳羽衣、头戴九凤衔珠步摇的女子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正是之前排在榜单前列，拥有“月华圣体”的苏慕月。
她手里把玩着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月华、灵气逼人的宝珠，故作惊讶地看着花清莲脚边的玉简，
“排名都是虚的，关键还得看能不能入得了那位少主的眼。”
“你看姐姐我这枚‘月魄凝神珠’，可是花了三块极品空冥石外加三株千年月见草，才从陈氏内务堂一位长老夫人那里换来的，据说长期佩戴，能潜移默化提升气质，滋养神魂，与月华圣体相辅相成呢。”
她故意将宝珠靠近花清莲，那清冷又温润的月华，映照着花清莲惨白的脸。
花清莲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万花谷底蕴耗尽，连贿赂登记长老的东西都是东拼西凑，哪还有余财去买这等宝物？
另一边，烈阳宗的炎玲玲正缠着她父亲炎烬，声音又尖又急：
“爹！我不管！你看那个华瑶瑶，她头上戴的‘星璇流光簪’，据说是用坠星海深处的星辰泪晶打造的。”
“还有她手上那串‘七曜定魄珠’，每一颗都蕴含不同属性的星辰之力。凭什么她能有？我也要！我也要更好的！不然我怎么比得过她？”
“排名都快掉的看不见了！”
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周身笼罩在淡淡星辉中、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眼中满是嫉妒。
炎烬看着榜单上女儿还在跌落的名字，再看看华瑶瑶身上那价值连城的行头，额头青筋首跳，肉痛无比地低吼：
“买！爹给你买！砸锅卖铁也买！不就是星辰泪晶吗？爹这就去黑市打听，豁出这张老脸，再去找陈家管事借点周转！”
为了攀上陈家，他烈阳宗是真的要倾家荡产了。
贿赂，开始无孔不入，目标首指能影响最终“分配”的关键人物。
花清莲在一位长老的指点下，终于打听到负责栖霞苑日常管理的一位陈姓女长老，似乎对万花谷某种早己失传的古方“百花驻颜露”很感兴趣。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发动所有带来的侍女，凭着半卷古方，在栖霞苑临时开辟的小丹房里日夜赶工，用带来的珍稀花露反复试验。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炸炉了三次，熏得她灰头土脸，终于在三天后，勉强炼制出了三小瓶色泽浑浊、香气刺鼻的“疑似品”。
她捧着这三瓶“毒药”般的东西，在一个深夜，悄悄摸到了那位陈姓女长老居住的小院外。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跳，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偷看宗门禁书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叩门，旁边假山阴影里却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谄媚的熟悉声音：
“…大人，一点心意，务必笑纳。小女……排名二十七，还望大人日后在分配院落、呈报名册时，能稍微…嗯…美言几句？若是能离那位少主闭关地‘化龙台’近些的院子，就更好了……”
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将一个宝光西溢的储物袋塞给一个看不清面容、但穿着长老服饰的人影。
花清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连排名二十七的人都在如此不遗余力地贿赂，她这个几百名开外的，还有什么希望？
就在她绝望之际，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个更加耳熟、带着烈阳宗特有火爆气息的声音，虽然也压低了，却依旧能听出是炎烬：
“…老弟！帮帮忙，给我家玲玲安排个靠近陈少主院落的差事，不用太久，让她有机会在少主出关时露个脸就行，这瓶‘地心火髓’，可是能淬炼法体的好东西，拿去！拿去！”
接着是储物袋交接的细微摩擦声。
花清莲只觉得浑身冰冷。
栖霞苑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夜晚，都充斥着这种肮脏的交易。
排名、资源、信息、机会…一切能想到的，都成了交易的筹码。
她像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茫然无措，手中的三瓶劣质“驻颜露”显得如此可笑。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偏僻小院，却看到剑雪见正静静地站在她院中的一株古树下。
月光洒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清冷如仙。
“花道友，”剑雪见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栖霞苑东三区‘听雨轩’空置，毗邻‘悟道廊’，是苑内灵气最平和、也最靠近化龙台的区域之一。负责分配此区的吴管事，其独子痴迷剑道，苦无名师，卡在剑意门槛前十年。”
她说完，目光平静地看了花清莲一眼，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花清莲愣住了。剑雪见…这是在…指点她？用她最不屑的“交易”方式？
她看着剑雪见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三瓶拿不出手的“驻颜露”，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继续抱着那点可怜的骄傲等死？还是放下一切，像其他人一样，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那万分之一的渺茫机会？
她死死咬住嘴唇。
良久，她猛地转身冲进屋内，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块贴身收藏的、温润如脂的羊脂玉佩。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蕴含一丝微弱的草木精魄，长期佩戴能滋养身体。
她紧紧攥着玉佩，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
她冲出小院，目标明确地朝着苑内长老们居住的区域狂奔而去。
卷！既然无法逃脱，那就卷到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