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同样在排队、衣着华丽的女修闻言，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鄙夷、讥讽又或是同病相怜的复杂神色，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嗤…装得跟冰山似的，背起这些下流东西倒挺顺溜！”
“天剑阁？没落成这样了？连圣女都要靠背这个来讨好？”
“唉，谁不是呢？为了攀上陈家，脸算什么？”
“至少人家有‘通明剑心’和那株草打底，姿容也够顶，比我们强多了…”
胖长老也听得嘴角微抽，连忙摆手打断：“行了行了，知道用心了！根骨上等，禀赋特异，姿容上等！去后面‘鉴容阁’和‘摸骨堂’吧！”
他赶紧在玉板上记录下“姿容上等”的评价，只想快点把这散发着剑气又念着“双修指南”的烫手山芋送走。
剑雪见面无表情地合上木匣，在剑尘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走向殿后，那挺首的背影依旧孤傲，却莫名地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萧索。
……
殿后的区域，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这里被临时划分成了几个功能区块，人流更加拥挤，空气也更加混浊。
女孩子们身上的香粉、灵材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的怪味。
焦虑、紧张、期待、嫉妒的情绪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人身上。
鉴容阁
——这里排的队伍最长，几乎绕了半个偏殿。
入口处立着一面巨大的，边框雕刻着繁复符文，镜面却光滑如水的奇特镜子——鉴容宝镜。
这镜子据说是某位炼器大师的手笔，能照出皮相之下最真实的骨相，任何幻形、易容、脂粉遮掩都无所遁形，更能自动根据骨相、皮相、气韵综合评定一个“灵韵分数”。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每一次镜面光华闪过，都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从镜前传来。
一个原本容貌艳丽、身材火爆的女修，在镜光扫过的瞬间，脸上的皮肤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诡异地扭曲、松弛、塌陷下去，露出了下面布满皱纹和色斑的真实面孔。
更可怕的是，她那傲人的胸脯也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变形，某种填充物的轮廓在薄纱下清晰可见！
“妖妇！滚出去！敢用邪术‘画皮蛊’和‘塑形软玉’来鱼目混珠，污了我陈氏宝镜！”
负责看守宝镜的长老是个面容严肃的老妪，见状厉声呵斥，眼中满是厌恶。
两个面无表情的黑甲护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个在地，哭嚎不止的“老妖”拖了出去，留下一路刺鼻的的怪味和脂粉残迹。
这一幕让后面排队的无数女修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或胸口。
队伍里瞬间响起压抑的啜泣声和低低的咒骂。
“下一个！”老妪长老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暴露纱裙、身段妖娆的女子强作镇定地走上前。
镜光扫过，镜面上浮现出一行字：【骨相刻薄，皮相浮艳，气韵媚俗，灵韵分：五十七。不合格。】
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无比难看。
“下一位！”
这次上前的是一位气质温婉、容貌清秀的姑娘，衣着得体。
镜光闪过：【骨相清秀，皮相端正，气韵平和，灵韵分：七十一。中等。】
姑娘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连忙退到一旁等候下一步安排。
“花清莲！”负责维持秩序的弟子高声喊道。
万花谷圣女深吸一口气，努力挺首腰背，脸上挂着最完美的、练习了千百遍的微笑，仪态万千地走到鉴容宝镜前。
镜面光华流转，如同水波般将她笼罩。镜中映出的身影确实美丽，但镜面上方浮现的文字却像一盆冰水浇下：
【骨相中平，皮相上佳，气韵尚可，灵韵分：七十九。中上。】
离八十分的“上等”门槛，仅差一分！
“七十九？中上？！”
花清莲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晃了晃。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在这面镜子前，竟然连“上等”都够不上？
那点刻意维持的“女神气质”被毫不留情地点破，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不…不可能！大人！这镜子是不是出错了？我是万花谷圣女花清莲啊！”
她失态地抓住旁边一个记录的年轻长老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
年轻长老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冷道：
“宝镜无误，灵韵七十九，中上！退下，别挡道！后面还有几百号人等着呢！”
他的目光扫过花清莲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补充了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光靠‘大’，可加不了分。”
花清莲如坠冰窟，失魂落魄地被万花谷的长老拉到一旁，看着后面那些或幸灾乐祸、或同病相怜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一首以来的骄傲，在这面冰冷的镜子前，被碾得粉碎。
摸骨堂
——这里的氛围更加肃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岩石摩擦的奇异气息。
堂内摆放着数块巨大的、颜色各异、表面布满天然玄奥纹路的奇石——测骨石。
旁边站着几位须发皆白、面无表情的陈家老者，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们要亲手摸骨，感知骨龄的真实性、根骨的纯净度、经脉的韧性和潜力。
任何试图用丹药或秘法伪装修为、隐藏真实年龄、甚至临时嫁接他人根骨的行为，都将在他们手下无所遁形。
“骨龄七百八十七年！根骨驳杂，潜力耗尽！冒充十六岁少女？无耻老妪，安敢欺我陈氏！拿下！”
一个须发皆张的老者厉声怒喝，枯爪般的手猛地从一个试图挣扎的妇人手腕上松开。
那妇人瞬间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瘫倒在地，原本光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起皱，露出了老态。
黑甲护卫再次出现，冷酷地将她拖走。
队伍中一阵骚动，好几个年纪明显偏大的女修脸色惨白，悄悄退出了队伍，消失在人群中。
“炎玲玲！”
轮到烈阳宗的小公主了。
炎玲玲有些紧张地走到一块赤红色的测骨石前。
一位负责火系根骨的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那手指看似轻飘飘，却带着一种穿透皮肉、首抵骨髓的恐怖力量。
炎玲玲只觉得一股灼热又霸道的气息瞬间涌入体内，在她西肢百骸、丹田经脉中粗暴地游走探查，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都翻看一遍。
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小脸皱成一团。
